出了白马寺的山门,前方是一片葱郁的树林,林子中的虫鸣鸟叫,与山上传出的悠扬钟声,相显益彰。
“喂,吕奉先,你等等我呀!”身后传来一阵阵悦耳的喊声。
吕布听到后主动放缓了脚步,等皇甫珏快步追到身旁时,他才问道:“皇甫公子,你跟着我作甚?”
皇甫珏将双手抄在胸前,一双柳叶眉眉间带笑,望着前方也不去侧顾吕布,“刚刚听了你和那老和尚的对话,我觉得你说得没错,鲜卑族杀了我们那么多的汉人,就应该血债血偿。”
“你从山上追我这么远,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吕布眉头轻挑,脸上带着笑意。
皇甫珏偷瞥了吕布一眼,见他有看过来的趋势,赶忙摆正了脑袋,语气不足的强行辩驳起来:“哼,我是觉得你这人不错,有理想有抱负,想跟你交个朋友,怎地,你还不乐意了?”
吕布被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在语言争论这方面,他委实不太擅长。
见吕布不搭话,皇甫珏又闲散的问了一句:“见到皇帝陛下了?”当初是她告诉吕布抬宣馆的位置,至于抬宣馆是干什么的,她可是一清二楚。
吕布对此也不做隐瞒,点头应道:“见到了。”能够让太尉孙儿都吃瘪的皇甫珏,来头肯定也不会小到哪去。
“那他老人家有没有给你个一官半职。”皇甫珏对此很是好奇,在她看来,以吕布的相貌和本事,想要谋取个一官半职,应该算不得什么难事。
吕布苦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期间的波折还真是一言难尽。
见到吕布这个样子,皇甫珏误以为他是受到了奚落,伸手猛地拍在吕布肩头,极为豪爽的安慰了起来:“没事,回去我就找我父亲,让他给你安排个官职,虽然不会太大,但也绝对不会小到哪去。”
她却不知,身旁这个一脸温和的男子,可是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亲口拒绝了皇帝陛下给的虎贲中郎将啊!
仔细算算,他和皇甫珏不过萍水相逢,就算加上这一次,也才见过两面而已,而皇甫珏却已然将他当做了朋友。
吕布心中刹时涌出一股感动,他笑着说道:“还是别去麻烦令尊大人,我明天就要离开洛阳了。”
皇甫珏微愣了一下,随后问道:“这么急着走,就不再多待两天了吗?”
吕布浅笑着摇了摇头,人各有命,洛阳这个富庶繁华的地方,的确不适合他。
皇甫珏也不再过多的挽留,说到底她和吕布也只能勉强算作是普通朋友,还没到那种知己好友的地步,她朝吕布笑了笑,“以后有空再来洛阳,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给你接风洗尘。”
“那到时你可得请我……”揶揄的话还没说完,空旷的林子里忽地响起了一阵紧凑而又密集的脚步声。
数十道人影如同鬼魅在林中穿梭,带动脚旁的草木沙沙作响。
很快,这些人就从四周各个角落显现出了身形,将吕布二人围困在了中央。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光凭这些人的穿衣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黑衣黑裤还蒙着脸,目露凶光,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提着明晃晃的尖刀。
突然间窜出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家伙,吕布联想起前两日被朱阎等人设伏的事情,不由的自嘲一笑,“这座洛阳城,对我还真是充满了恶意。”
洛阳乃是天子脚下,戒备森严的京畿重地,是不可能出现山贼劫匪的。再者说了,这些人衣着干练,脚步轻盈,一看就是职业的杀手刺客。
到底是谁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自己命呢?
吕布想不明白。
望着这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皇甫珏上前陡然喝问起来:“天子脚下,你们也敢行凶,还有王法吗!”
王法?
吕布哑然一笑,在这些人眼里,所谓的王法估计连屁都不是,他跟着皇甫珏上前了两步,伸手将她护在身后,压低声说道:“等会儿要是动起手来,你先走,不用管我。”
皇甫珏本就是好强争胜的性子,此刻听到吕布这番言辞,霎时觉得自己受了轻视,一把将吕布的手摁下,兀自逞强着说了起来:“吕奉先,你可别小看了我,不过是一群蝥贼而已。”
吕布为此感到很是忧桑,这些职业杀手的凶狠,又岂是她一个世家公子所能知晓。
他还想再说,但这些黑衣人却没再给他机会,皇甫珏话音刚落的瞬间,他们就发起了进攻,如豹子扑食一般,雷厉迅捷。
皇甫珏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贴住吕布后背,“后面这些交给我,你只管顾好前面便是!”
吕布“嗯”了一声,迈出左腿跨前一步,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
迎面而来的刀锋几乎是贴着吕布的胸口划下,刀身闪烁的寒光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一道耀眼的白芒。
吕布抓住那人的手臂,转身就是一个肩摔,将他重重砸入地面。
又是两记重劈从背后袭来,目标锁定在了吕布的头颅,想将其一刀削下。
后脑勺好似长有双目的吕布斜直起身子,在两把刀刃落空的同时,利用肩部迅速狠狠的回击了过去。那两人顿时如受重创,捂着胸口倒退回去,手中的刀也落在了地上。
此时,已经有一人悄悄摸到了皇甫珏的身后,而激斗正酣的皇甫珏却浑然不觉。
这名黑衣的眼中凶光一闪而过,举起手头的兵器,没有任何犹豫的凌厉斩下。
忽然,一只厚实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促使他不得不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笑起来极为温暖的俊朗青年,他双目温润嘴角挂笑的说了起来:“要伤他,不先问问我,怎么行呐!”
接着,这名黑衣的身子被一股巨力给扳了过去,他想要反抗,却没有任何效果。
面向黑衣的吕布将他的身子直接压下,右腿抬起,一个膝撞冲击在了这名黑衣的胸间。
“呜哇!”
胸骨碎裂的黑衣张嘴吐出一口血来,那股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力量早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的强撑着地面,浓稠的血水透过嘴角,如一条细小的珠线,不断的流落在地上,浸入了土里。
吕布便不再去看这名黑衣,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皇甫珏那边。
此时的皇甫珏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干净的锦色绸衣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泥土与血迹混合在一起,颇为狼狈。
吕布正想过去帮忙,一把溜尖的利刃再度直刺而来。
上前帮忙的想法只好作罢,吕布急退两步,一把抓住了那名冒死来刺的黑衣手腕,往上一拧,便听得“咯哒”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吕布一脚将其踹开,这名黑衣人倒跪在地上,捂着折断的手腕脸色惨白,竟也没有哼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