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两位豪帅见李儒气定神闲,再加上刚刚又特意放走一名汉人,他两有些弄不明白,发着撇脚的汉音问道:“李功曹,我们还在等些什么?”
“不着急,且再等等,正主就快来了。”
在董卓麾下挂名决曹掾史的李儒微敛双眸,绽放寒光。他故意让人放了个鱼饵出去,为的就是要钓盖勋这条大鱼。
早些年前,董卓就曾多次拉拢盖家。结果嘛,自然是盖勋不识好歹,还斥了董卓一番。
董卓心中虽有不忿,但念及盖勋在凉州的声威,事后也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然则到了李儒这里,这位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谋士先生,他的宗旨就是替董卓铲除路上一切的绊脚石,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严义如此,盖勋也同样难逃此劫。
如果此番盖勋来了,李儒就趁机将其带来的汉军一网打尽如果不来,回去就让董卓状告他个玩忽职守,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数千汉军将士陷于死地。
或许在外面,两军相遇会有无数种的可能性,然而在这谷内,就只会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死。
两位豪帅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眼前这位文绉绉的汉人文士,看似人畜无害,但他眼眸深处的那抹阴毒,令他们都觉得后背生寒。
河谷内的战斗快要接近尾声,汨汨的鲜红血液在原野上流淌,给那些白色的小花换上了新的色彩。
数万叛军围攻之下,严义及麾下没了马匹的汉军将士,能够死撑到现在,已然超出了许多人的设想范围。
整个河谷长近二十里,中间这一片,几乎全是汉军将士的尸首。
严义背靠两名近卫,拄着枪杆,面庞和衣甲上尽是粘稠的血液。他环顾四周一眼,如今还能战斗的将士,不过百余人。
只需再过片刻,他们就都会死绝在这里。
“阿大,阿二,你两带着弟兄们投降吧。”
体内气机紊乱的严义喘着粗息,心中的希望磨灭,嘴里的语气也变得沉重了起来:“这场仗是我们输了,再打下去,一个也活不了。”
天地间,有过瞬间的死寂。
山风拂过,同样从西北方向吹来,却再无半点凉意,只有从头到脚的彻骨之寒。
回想当年,他从并州出发赴任西凉,带了二十名身手拔尖的家仆护卫。而如今,就只剩身后背靠的两人而已。
怎么着,也得留个带信儿的回去。
“将军,那你呢?”背后的两名汉子同样是呼吸急促。
“我是大汉的将军,断然没有被叛军俘虏的这种说法。”严义平淡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说完这句,他反而有些释然了,微微偏头,多了一份寻得归宿的宁静:“到时可能还要麻烦你两,把我的尸首运回,告诉我父亲,他的儿子是堂堂正正的战死沙场,没有给他丢脸。”
“韩步武愿随将军,誓死不降!”
不等两人做出回复,距此不远的一位百夫长,将手中断截的长枪捅透冲来的叛军士卒,虎吼连天。
背靠严义的两名汉子,心照不宣,默默的念了声:“我兄弟二人,亦如此。”
许多士卒已经无力发声,可他们仍然缓慢的团聚到了严义周围,用各自行动表达着奋战到底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