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赃俱获。
新郑北门聚星楼下,公子吕在城头,早就做好了重兵防备,等待叛军的到来。
大军眼看就要到新郑北门,公子段抬头向城楼望去,只见叔叔公子吕全副武装。左右一排弓弩手张弓搭箭,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只听公子吕向城下高喊:“来者可是段儿,愚叔在此,已经等你很久啦!”
眼见大事不妙,段连忙回兵京城,还没到京城,迎面遇上狼狈逃出的儿子公孙滑:
“父亲大事不好,京城已被伯父抢去了!”
儿子边哭边向他报告。段叔仰天长叹,带领残余逃到鄢地,庄公兵马追到鄢地,公子段只好逃亡到了共国。
《春秋》记载“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称“弟”;兄弟间似乎两个国君,所以称之为“克”;称呼“郑伯”,是讥讽庄公没教导好弟弟,这样的结果正是庄公的意愿;不说“出奔”,意思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余怒未消的郑庄公,命人把母后武姜流放到了边远的城颖,并当着满朝文武发誓:“不到黄泉,不再相见。”
郑国都城里,都在传说庄公如何幽禁虐待母后的故事。寤生的心头如同被重锤击打,苦恼与无奈交织成一团深深的迷雾,迷雾深处,弟弟段愤怒的双眼,正直直凝视着他,让他心惊胆颤,夜不能寐。
这年中秋前夕,新郑宫殿的大堂上备下了隆重的盛宴,国君招待劳苦功高的边疆守臣,以孝子闻名郑国的颍考叔也在其中。席上国君赏赐大家精肉,考叔却留下没吃。
“颖大夫这是为何,难道寡人赏你的精肉不好吃么?”
颍考叔离席施礼道:“国君息怒,老母高寿,还没有尝过您的恩赏,微臣只是想带回去,给母亲大人尝尝啊!”
庄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夫有母亲可送,寡人虽有母亲,却没法送啊!”
“国君如果想见母亲这有何难?何不派人从国母居住地附近,挖一条黄泉隧道,直通国母住处,这样一来,母子就可以’黄泉相见’了呀。”
庄公闻言眼前一亮:“那就辛苦考叔一趟,为寡人办理此事如何?”
数月后的一个夜晚,年关将近,颍考叔陪同庄公进入早就挖好的黄泉隧道。
一个时辰后,从地道跑出来的颖考叔,逢人就说:
“庄公武姜相见时抱头痛哭,和好如初,母子情深其乐融融……”
夏去秋来。落叶纷飞。
晚年的武姜面容更加憔悴寂寞无助,庄公难得过来一趟从没好脸色,身边连个贴身使唤的侍女都没有,孤独的她经常一个人在硕大的寝宫里,两眼无神,呆呆地一坐就是一整天。
而到了昏沉的夜晚,一入睡,又总是噩梦连连,噩梦里,不是浑身鲜血的小儿子段披头散发地跑来哭着向她索命,就是大儿子寤生派人在她的饭菜里偷偷下毒。
没多久,武姜的生命就像被突然掐灭的火把,急遽而彻底地熄灭了。
新郑城里,庄公寤生披麻戴孝、痛哭流涕,给母后武姜举行了一场隆重而风光的丧礼。
郑国的百姓却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庄公剿灭了兄弟段一家满门。如今,又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武姜。
历史传闻里,武姜是愚蠢凶手;是歹毒女人,是偏心母亲。也许只有武姜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从嫁给郑武公掘突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从生寤生的那晚起,她更清楚。
此时她又想起了当初临出嫁前,父亲申侯悄悄告诉她的那句话:
“要想活得比别人舒坦,就要看谁更不要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