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为证:
疾风知劲草,静夜听弱音。
花开蝶自来,可怜梦中人。
夤夜十分,保定府子位镇朔风劲吹,打着响鼻,阿渔一家人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是寒冷吗?反正被子不厚,不过阿渔并不觉得肉皮打颤,只觉得心里瑟瑟发抖,感觉泛滥的洪水一波又一波冲击着他的心扉。也是,孟冬之际,衰草萋萋,阵阵风儿怒吼着,毫不客气地蹂躏着芸芸众生。尤其是冀中平原,到了这时候想不冷都难。
“嗵嗵嗵”,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开始,阿渔还以为是隔壁家的门在响,等他听道“叔叔!叔叔!赶紧起来,我娘不见了。”
阿渔知道,混账大哥准是又把嫂子暴打了一顿,混账是绰号,至于本名大多数人不知道,由此看来,绰号把本名遮盖的严严实实。在他看来,大哥打嫂子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天天操持,三天一大揍,两天一小揍,嫂子脸上、身子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前赴后继。即便这样,嫂子也是咬紧牙关,只要打不死就是不离家。在那个年代,出门的闺女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阿渔嫂子便是坚定地恪守者。
然而,近些日子,混账大哥越来越不是嘛,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一样都不落下。赢了时,便大呼小叫,吆五喝六,给孩子弄这弄那,孩子们也有开心的时候,可他总是输得时候多,一到这种境地,他总是拿老婆子出气。他婆娘本来是当地一个大户,只因生的孩子都是女儿,致使他婆娘出嫁时,陪的嫁妆还算丰厚。混账赌输了或吸大烟没有钱了,就想法设法涸熥(俚语鼓捣)起婆娘的嫁妆。老婆发觉了,就跟他闹腾,她紧紧地抱着首饰盒子,任凭男人皮锤巴掌一股脑打将下来,她也毫无惧色,毕竟后背早已起了膙子,有了免疫力。到了这时,混账面对舍命不舍财的主,只能暂时束手无策,接受失败,如同偷东西被人家逮住一样,甘愿认输。
背地里,混账总会偷候摸候算计这点家产。家里涸熥了了,他就去丈人家行骗,说孩子多饭量大,或者做生意赔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就跟小偷贼不偷空一样,即使拿一个吃饭碗也不枉来一回。丈人也风言风语听说过这个女儿的遭遇,可他一到闺女家,混账立马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有酒有菜,有笑脸,有悦耳话,只唬的老头子风和日丽,问问闺女,闺女说混账没有打过他,劝他爹以后别听别人嚼耳朵根子。老头子问她鼻青脸肿是怎么回事?闺女说,自己上房晒山药片时,不小心蹬梯子空了,给摔了一下。这话说的,撒谎都不带脸红。老头子一听,又看见闺女毫无怨言,这才心悦诚服,风平浪静。故而,混账每次腆着脸去丈人家要这要那,丈人一概应承,没多有少,反正不能让门婿空手回去,老头子不止一次地说,我挣那么多钱干嘛,到了还不是都是他们的,我死了也带不走一文钱,再说,我还指望人家管我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即便自己孩子要求过分,老头子也会心甘情愿去外面借账。可混账却得寸进尺,就跟别人给他起的“混账”这个外号内涵一样,不通情达理,只顾自己,浑然不知道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至于别人的感受他认为是理所应当。就这样,依然故我,有时搅得丈人心惊肉跳,结局依然不留遗憾。
阿渔听到大侄女呼喊,便护里拔衣小跑出来。到了大哥家,屋子里坐满了人,昏黄油灯下,一个个吞云吐雾,吊着大烟锅子,至于说着什么,阿渔一开始没有听清楚。哥哥混账噘着嘴,手里提着经常打婆娘的棒槌,骂道:“让我找到你,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我叫你跑!”阿渔见着阵势,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