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九月上旬,何军长率领部队在石门集结,准备修整后奔赴山西参战。何军长老家就是滹沱河畔一个村庄,因此,他便抽空去老家看望一下。
斯时,何军长乘坐汽车顺着滹沱河边一路向东驶去,透过车窗,蓝盈盈河水泛着微澜次第滚滚向前,不时有紫燕掠波,岸花翩翩起舞,好像为迎接何军长到来而欢饮鼓舞。蝴蝶扇动两翼在花蕊间逗留,一朵一朵又一朵,尽情地陶醉在芬芳的世界里。
军长何西九望着家乡风景感慨万千,自己十几岁便跟着表哥从戎,多少年来,历经风风雨雨,逶迤坎坷大川,为了苍生能够幸福,他顾大家忘小家全身心投入到民族解放事业中去。他在保定军官学校求学期间,认识了北洋政府一些高级将领,为此,就在自己毕业踏上工作岗位之际,不少军阀发现他是个人才,便想法设法拉拢他利用它为自己集团服务,这其中,就有直系军阀张作霖、奉系军阀段祺瑞以及皖系军阀吴佩孚等。通过一系列辗转,他发现打内战其实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按他与良朋益友认知分析,本来都是中国人,尤其是普通士兵,彼此之间淳朴善良,没有恩怨情仇,只因各自洗脑的对象不同,而站在了不同立场,刻意拉仇恨,搞起阶级分化,挑起阶级斗争。为此,作为北伐一员骁将,他不忍看到朋辈成刀鬼,更不忍心看到中国人打中国人,遂多次向国民政府请辞,要求解甲归田。然而过后依然是然而,屡次请辞均被总裁一一驳回。
在那段情感压抑的日子里,他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在武汉,在一次校友会上,一个老同学问他成家了吗?他朗声说道,国家还没有安定,老百姓还生活在漂泊之中,没有结婚的意愿。
这个老同学端着酒杯跟他碰杯道,其实这与成家是两回事,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伦,不可偏颇。
事后,这个老同学把妻子的一位闺蜜介绍给他,起初他有抵抗情绪不为所动,随着两个人从初步认识到情感擦出火花,方发现,缘分一旦到来,想挡都挡不住。就这样,双双坠入了爱河而不能自拔。
据说他的这个对象名叫奚娟,在北平女子师范大学毕业后又留学英国伦敦大学,之后,她便周旋于政府高官、社会名流、巨贾富商中间,美若天仙。他的老同学妻子曾吃醋地说道,奚娟的最美不是姣好颜容与曼妙身材,而是她的气质与动作。她的举止给人一种妙不可言的印象,举手投足都会给人一种音乐旋律的美感。故而,她一颦一笑,行动举止,令见过他的男人们无不为之倾倒。她长得恰到好处,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施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即便如此,何西九与奚娟结婚后,二人你侬我侬,一个举止便洞晓对方意念。然而,时间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物质,看不见形状,不知道老少,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一留下的痕迹便是阳光从东房亮挪到西房亮,滹沱河畔沙滩上留下深深屐痕,人们的发际由黑变白,一切的一切,看不见光阴的影踪,可它在滚滚红尘中留下了不可忽视的参照物。
自从小日本鬼子悍然入侵神州大地以来,国人面对侵略者的恶行,无不义愤填膺,他们纷纷揭竿而起,起粪叉、切菜刀、梢棒也都成了村民的消灭鬼子的武器,还有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家里的门插管,跟在大人们屁股后面,就像一个小尾巴摇来摇去,加入到了抗日游击队中去。
“哎吆呵!”司机一声惊叫,一个急刹车,把军长何西九从沉沉的回忆中拉到了现实。
何军长脱口问道:“怎么回事?”
司机说道:“看见一个人摔倒在车跟前了。”
及至何军长下车,果然看见一个人蓬头垢面倒在地上。“实在对不起,碰到你了。”何军长趋上前抱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