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酷夏的一夜,满天星星就像是一颗颗米粒晒在空中,鸡笼里的鸡望着头顶上空晾着的“米粒”,自嘲道:“那是谁家的吃头呀,你就是谝我们也不去吃。”于是鸡窝里的鸡一个个挤在一起抱成了团。一旁的黄狗看着鸡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便斜了它们一眼,说道:“你想吃得有那个能耐。”
有道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可阿愚家里的情况却格外特殊,阿愚奶奶把鸡窝狗窝盖成了对门邻居,不想打交道不想添乱都不成。鸡喜欢白上打鸣或讴歌,黄狗对主子是忠诚的,于是一到了晚上,狗便担任起看家护院的责任。俗话说,一狗吠影,百狗吠影。它们一呼百应,群声而攻之。阿黄是主人对黄狗的昵称,此时,阿黄也抬着头望着银灿灿的饭食,涎水溢出了嘴角,于是“汪汪汪”地冲着夜空里的星星叫着,叫一阵,觉得不甘心,再叫一阵,觉得得不到空葛佬的,便再叫一阵子。毕竟,初生狗崽不知天高地厚,阿黄用心良苦,叫得口干舌燥。阿黄是主人从邻村一亲戚家要来的,浑身黄毛打着卷,两只圆圆的黑眼睛就像是镶着的宝石泛着亮泽的光,一跑起路来,晃悠悠,颤巍巍,只要跟上主子,他就总是献殷勤,主人叫打滚,它就打一个全身挨地滚,主人让它打能能(俚语踮起脚尖而立),它就后脚点地跳跃着,且舞动前面两个爪子对主人边作揖边点头。不仅如此,它还张着嘴耍着舌头且玩出了不少花样。
随着阿黄对着天空星星叫得拾荒了,这才垂下头不甘心地抱怨道:“我要是长上翅膀了飞吃到不可!”
三两只鸡看到对门邻居如此不甘痴心妄想,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阿黄正还没有好气受,便“汪汪汪”地咆哮起来,主人赶紧出来上前并制止阿黄道:“小乖乖,你吃不愁,穿不愁,你还有什么牢骚要发泄?”
一只芦花鸡向主人反映,阿黄净想着一些高不可攀的事情,主人家,一到晚上空中晒米的时候,阿黄就像上天把米吃掉。俺们说,主人家不时也给咱们吃米饭,你怎么还有非分之想?你听阿黄说嘛,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主人问阿黄是不是这么回事,阿黄塌眯着眼噘着嘴不悦地点了一下头。主人俯下身来,对着阿黄劝说道:“甭说你够不着,我也无能为力,只能望‘米’兴叹。再说,你认为的吃头,那根本就不能吃,再说那东西大的不得了,你真是痴心妄想,蚂蚁缘槐夸大国,自不量力。”
初生的阿黄这才明白,所谓的无知者无畏,只是一时的逞强好胜,要不是主子对自己耳提面命生动具体述说根由,那不止还要死掉多少脑细胞,蚕食心灵还会继续进行。
一个盛夏的夜里,有一老一少在房顶上纳凉,老的是奶奶,少的是孙儿。
“蓝卧蛋,晒白米,鸡不啄,狗不理。”一个老奶奶问身旁的孙子道,“奶奶给你泼的这个谜是说什么了?”
阿愚忽闪着大眼睛,嘴里嗦着一根手指头,痴痴地望着星空,他想了一会,便看着奶奶说道:“奶奶,你说的这个谜语是不是指天上的星星呢?”
奶奶兴奋地说道:“阿愚说对了,可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阿愚歪着小脑袋说,蓝卧蛋,就是说蓝蓝的天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鸡蛋,夜空里满天星星,在人们看来就像是一颗颗米粒晒在空中。那么高的星星,那么大的天,要是让狗鸡去做,只能是可望不可即。这几句话,出自一个十来岁孩子的口中,作为奶奶,高兴地抚摸着孩子头并啧啧称赞道:“阿愚没有白看书,也没有白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