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道阳光,一杯浊酒,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幸福。感谢他们的讲述,感谢那些人生故事,一大堆新的感触涌出,梅半法心头有种奇特滋味,不是理解,不是同情,那又是什么呢?他一时说不出来。
梅半法仿佛正望着病弱的自己,或是他,或是她......与这人面面相对,幻想越伸越远,这种生活、这种心灵之上有没有圣洁的光?从表面看,病残人士行事自由无碍,但如果他们去逛街、购物、吃火锅......
异样的眼光会带来许多烦恼,甚至有人冲你大吼大叫,每次都象是逃回家,然后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似乎躲在里面能够安全一些。那些事实在不堪回首,只能忍住不去想它,社会并没有真正接纳他们,
有时连自己的亲人都会嫌弃,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成年人都无业,小孩子都宅家,上什么班,读什么书,此类事情纯属浪费时间。如果这么做的话,所有人倒能落个清静,难道就这么永远逃避?
想到这里心冷了半截,梅半法自言自语:“我不想变成这样。”“乖,没事的。”相德美犹如母亲回答不会说话的孩子。她以为这人受了刺激,千万不能让两个悲惨世界重叠起来,他没准会发疯的。
相德美忧伤地说:“很抱歉带你过来,还是忘掉这里吧。”梅半法摇摇头说:“我不会忘记的。”谁料,艺术家也会鸡汤:“就是这样,你不会被打败的。走,我们先出去透口气。”俩人走了出去。
行道上路人寥寥三三两两,几朵扶桑,花香触起了幼时的回忆,他一时还不能分辨自己的内心。梅半法问自己:佛学的最大宗旨是破迷以成觉悟,那么,所谓的病苦又是什么?这问题不停在脑子里萦绕。
他就那样惝恍迷离地站着,那种关系到未来主旨的知觉,已在他空灵的意识中漫延。梅半法看不见周围,却能看见心里,上推至无始,下追之无终。神妙莫测的深远隐隐有火炬似的光,里面似有人形。
仔细一看是大日如来,意识愈来愈近,佛祖愈高愈大,圣光愈明愈亮。而自己却越缩越小,身体越轻越柔,直到某一时刻只剩个小点,他忽然一下化作虚无,暝影参差无量无边,金色若绶神光如练。
唯有大日如来,梅半法能否聆听法音?持重、庄严的声调远远传来:“汝当种诸善根,一念而生净信。”美德、圣洁、光耀......有如强光刺进了一双懵懂的眼睛,肃静沉重,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让他堕入了烦恼,几乎感到痛苦,那声音又说:“让众生受益。”突然,圆形佛光散射出诸多古朴厚拙的字体“助力顺缘”,烟气笼荡声吟紫霄,无数人影飘忽往来,或是助伴侍病,或是照顾有苦......
那种感觉奇特、可亲、震撼,接着,“有情说法”“酬报恩德”“救护怖畏”“调伏有过”......凡此种种均清楚显现。风声屈曲回旋,人影飞跃奔逸,六尘空华其声如雷,忽然一下,它们全部消失了。
自心通通泯灭,妙明却是平生未见的,他的心完全变了。用什么来成就佛心?梅半法终于明白了,那便是“饶益有情”,闻法思义,梅半法泫然垂泪。他口念何经,他心行何处,他深悟何界?没人知道。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就在那天,相德美看见他右掌向外五指下垂,呈流注甘露之相。与愿印-如来本誓标帜!不止这些,眼下就是决定性的一刻。闻思修即心成慧,梅半法立下菩提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他们将得福而度!”
但他不知道,「轮回恶道」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