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正。
洛千寻自茶棚中苏醒,胸前污秽不堪,尽是呕吐物夹杂黑血。
四肢基本没感觉,狠掐也不知疼痛。
看情形,毒已扩散全身。
不过,蛇妖之毒已被道士化解,脸上鳞片退去,至少死的时候不至于吐信子。
道士弄了些烙饼、果子,绝口不提此事,只让他先垫垫肚子。
洛千寻真没胃口,但不得不吃。
自打莫名其妙穿到破庙,一路查干尸灭灯蚕,几乎一整天没吃喝过。
如今身中剧毒,再不吃东西,恐怕没命熬到酉时。
想到这里,他一手果子一手饼,狼吞虎咽起来。
坊中出现不少新面孔,除了三班衙役,还有穿黄绿官袍的公差,巡城司也增调了不少人手。
官差们头缠裹布,或提筐或拎桶,每隔数米便用瓜瓢舀上一勺药粉,细细铺洒于路面。
道士说,朱巷爆炸的院子下,挖出不少虫蛹。
灯蚕孵化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他已配制好杀虫药粉,调派官差来此处消杀。
洛千寻嚼着饼,突然问起:“信阳郡有多大?有多少当差的兄弟?”
道士回道:“方圆不过二十里,算不得大,但信阳乃边陲重镇,东去是离阳王朝,北边入九蛮部落。城中官员、散职、班头捕快,杂役,守城兵马,加起来约有两千余人。”
“这次来了多少?”洛千寻又问。
“嘶……”道士不记得调派了多少,掐手指算了一阵:“除去正当差的,估计得有千八百吧。”
这跟没算有啥区别,洛千寻差点被饼噎住。
他灌了一口茶道:“边陲重镇,这么点人够吗?”
道士苦笑,抽出烟枪点上:“这已经是重镇待遇了,其它地方怕是连一半的人都不到。”
洛千寻没插话,往嘴里塞上一块饼,鼓着腮帮子继续听他说。
“这事儿的从头说起,先帝听信谗言,差人前往太渊寻觅长生药。”
“不料,此举引得苍天震怒,坠下雪山砸毁渊中亢龙井。井下妖物悉数遁逃。”
“大胤,离阳,九蛮,连同数十小邦联手,征战八年,才将大多数妖物驱回太渊。”
“这连年战乱,诸国元气大伤,几乎十室九空,家家披麻戴孝。先帝自觉有愧百姓,将朝中之事交由梁国柱把持,不久后便郁郁而终。”
话到此,道士吸上两口,轻叹一声,烟从鼻孔而出:“此等已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如今国柱年迈多病,诸皇子无不觊觎皇位,这天下的太平怕是不久矣。”
“贫道乃修行之人,凡夫俗事素不关心,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谁当皇帝都一样。”
道士一席话,令洛千寻另眼相看。
看似疯癫,没个正形的道士,居然心怀天下。
不过,历来皇权之争,带给百姓的苦难,远比妖物肆虐更历害。
天下,若不能成为天下人的天下,无论兴亡,百姓皆苦。
午时二刻。
武校尉扬着半拉眉毛,送来朱漆盒,盒中盛放蛇女残渣。
道士撮起一小片,细细验查,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洛千寻凑近看了看,说道:“这是橡胶,植物汁水熬制的材料,独轮车轱辘上也是这东西。”
“小子,懂得还不少嘛,敢问师承何处,得哪位名师指点啊?”
道士自小修道炼丹,见过药物、材料、矿石、各种稀奇玩意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但这小子搞的东西,从发电机到紫光灯,再到叫橡胶的材料,还真是闻所未闻。
洛千寻“嗨”了一声,恭维说:“弟子师承很杂,念的学堂也很普通,见过最大的名家,自然是师父您。”
道士用烟枪轻敲他的头:“小子这张嘴,贫道喜欢,仔细瞧瞧,这橡什么胶有何异常之处?”
“东西倒没有什么,只不过……”
洛千寻思索片刻:“他们能把假蛇女做的惟妙惟肖,如此高明的手段,应该不会只用一次。”
“我想再去蛇女庙瞧瞧。”
未时一刻,洛千寻重回破庙。
上次刚刚穿越过来,他处于懵逼状态,并未把注意力放在干尸上,还因此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