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所在的帐篷里,九个汉子一边互相监视对方,一边脱掉汗津津的衣裤,换上新装备。穿戴整齐后吃上平时不舍得买的压缩饼干,之前的忧虑消除了七、八成,一个个都开始说起‘未来生命’的好话。
这并不奇怪,当一个人的自尊心被践踏到泥里,连自己的生命都被别人掌控之时,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被奴役的盲从感。
当他把自己当成牛马之后,突然得到一丁点好处,哪怕是小恩小惠,都会有种被善待了的错觉。
即便有个别还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也会被其它同类的思维同化,陷入集体无意识状态。
对于从出生就被视作蝼蚁的集镇人来说,这种状态就是常态,压根都不用怎么洗脑。
林澈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曾为这些人感到可悲,但他很清楚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光是好好活着,都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他静静站在一旁,听着那九个换上新衣新鞋的汉子,说着那些可笑又可悲的话,不参与也不打断。
他当然知道‘未来生命’这种大公司,绝不是顾惜蚁民的命,才发放这种装备。原因很简单也很残酷,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必定凶险至极。
对方不希望看到行动刚开始,就出现大量伤亡现象。
那么,倒推回来,‘未来生命’一定对山谷深处有一定了解,甚至判断出这支总数超过一百三十人的探山行动队,接下去会遇到什么。
临时营地燃起篝火,木柴偶然发出噼哩叭啦的声响。
林澈把换下来的衣裤折好,用鞋带捆起来挂在裤腰上,然后坐到地上透过帐篷的网纱,看向山谷内靠自己这边最近的一棵大树。
借着火光,隐约可见树杈上,一个朦胧不清的黑影,睁开了腥红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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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空满布阴霾,一副大雨将至的样子。
楚天阳望向远空一大片乌青色的雨云,面露忧色,但未来生命公司的代表候有亮,却没有暂缓出发的意思。
他一边啃着袋装面包,一边挥手道:“进山!”
士兵们火速收拾好军用帐篷,一百名挑夫分成两批,每两小时更换一批。两人一组,抬着帐篷、物资等东西,按照原计划定的时间出发,进入山谷。
靠近集镇这一侧的山谷外围,与坚实的泥土地面之间有个三米多的落差,应该是地壳运动造成的。而那个入口就是一条三十度的斜坡小径,宽不过两米,小型吉普车可以通行,但大卡就不行了。
沿着入口越往里走越窄,行进两百多米后,就已经彻底没有路的概念了,队伍只能从高大的树木与灌木之间穿过。
好在没什么大件,帐篷折叠起来也没有太大,两人抬着在林间穿行不成问题。
跟林澈一组的挑夫,是个瘦得有些干巴的青年,名叫陈大牛,镇上人都管他叫傻牛。
林澈刚到集镇没多久,好事的大妈们就把他和傻牛还有那个被傅大夫救助的傻妞并为同类项,合称集镇三傻。
傻牛不是生来就是傻的,据马有财说是小时候生病发高烧,家里没钱给他看病,脑子有点烧坏了。
之所以说‘有点’,是因为傻牛并没有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两人合力扛着一顶帐篷,走着走着,林澈就发现前边的傻牛居然掂着脚。一开始他还有点纳闷,后来就发现,这货是想借着高度优势,把重量往他这边倾斜。
可问题是,你丫掂着脚走山路不累的吗?
林澈无语,一时间有点分辨不清,这货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