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晚上十点半，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路边都已经没有行人。城市的夜空灰蒙蒙一片，但是一排排的路灯串联起一条光路。　　　　秦桑之前就给司机发了信息让他在医院门口等着，果然一出去就看见门口等着。她正打算走过去，转头却发现秦安停在身后一大截正打着电话。　　　　她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挂断，看起来十几秒都不到的时间。　　　　“我送你回家吧。”秦桑说着晃了晃手上的药，“你睡前的时候吃，睡一觉明天应该会有所缓解。如果还是不舒服，你就请假啦。”　　　　“多少钱，我给你。”秦安此时眼眸已经恢复清明，但是脸上的红润不减。之前他浑身没有力气现在已经好多了，之前全部是秦桑全程跑来跑去帮忙，钱也是她直接先垫付。　　　　秦桑早就猜到他肯定要提这回事，于是眨眨眼睛，假装苦恼：”记不清呀，回去算吧。”　　　　“你家在哪？”秦安还在咳嗽。　　　　“你问我家干嘛？”秦桑笑笑，“这么晚想给我补课嘛。”　　　　“我送你回去。”秦安说。　　　　突然开过一辆出租车，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两人按响了喇叭，见没人搭理又呼啸而过。　　　　“你这是担心我？”秦桑说，“我还怕你半路烧晕过去咋办，你知道像你这样眉清目秀的少年。”　　　　秦安皱了皱眉，秦桑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是嫌弃。　　　　“要不然你送我回家，干脆住我家算了，我家除了我也没其他人。”　　“别闹。”　　　　秦安厉声，不过因为嗓子问题反而没那股气势，倒是让秦桑捂嘴一直笑，“开个玩笑哈哈哈哈哈哈。”　　　　“我喊了司机来！”看着秦安不解的目光连忙解释说，“我家的，不是外面喊的，安全可靠安心。”　　　　“嗯。”秦安敛下眼，跟着她上了车。报了地方后就头往窗边望听着她跟前方司机聊天。　　　　很快就到了，秦桑分不清路，但是能感觉到他家也在学校附近。这个点摆摊的人很多，车子就停在人多的那条小巷前，秦桑就跟秦安下了车。　　　　热热闹闹的一条巷子，哪怕已经这么晚，还是有不少人聚集，夏天的夜晚是冰啤酒与烧烤的最好时间点，秦桑下车闻到烧烤的香味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左顾右盼看着那些美食。　　　　“你家就在这附近？晚上闻着香味睡得着吗？”秦桑觉得要是她自己，肯定爬窗户一直看。　　　　“还有穿过这条巷子，最里面那个小区。”秦安想了想又加了句，“闻不到味道。”　　　　”我送你回去吧。“秦桑拉拉书包带子，“你饿没啊，要不然我们去吃点什么？”　　　　还没等秦安拒绝，她又自顾自说：“等下你还要吃药，空腹不能吃药，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秦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败在她的眼神里。　　得到应许秦桑开心去给司机大叔说，并且邀请他也一起吃夜宵。但是他哪敢，李姨才跟他提了个醒。　　　　“小姐你去吧，到时候我还是在这里等你。”　　　　秦桑一想也行，一蹦一跳去找秦安商量吃什么好。　　　　“这儿你地盘，有好吃的推荐吗？”　　秦桑跟秦安两个人并排慢慢走过，各种香味跟吆喝声都在勾引着秦桑的心。　　　　“你想吃什么？”秦安侧头看向巷子某处商铺一落，不过秦桑并没有注意到。　　　　“清淡的吧。”秦桑虽然垂涎烧烤，但是考虑到旁边还有个病人，于是把目光转向一个路边摊，上面的锅还冒着热气。　　　　秦桑觉得她也别指望秦安说点什么，干脆的给他做了决定，走到摊贩面前就看吃什么。　　　　“老板，我要二两红油抄手，多放点葱花啊。”随即转头问秦安，“你吃面还是抄手？”　　　　“唷，秦安啊，这么晚你还没回去吗？”　　　　没想到居然是熟人，老板听见小姑娘谈话往后一看，结果居然是熟人。　　　　“陈伯。”秦安点头，秦桑发现他脸上居然挂着一抹微笑，虽然很淡，但是确实有。　　　　陈伯看了看秦安，又看看秦桑，语气中都带着调侃，“同学啊？”　　　　秦桑立马自我介绍：“伯伯你好，我叫秦桑。”　　　　陈伯一听乐了，“这是你亲戚？”他住秦安家附近，也是听说过他的一些消息。　　　　“同学同学。”秦桑摆手解释。　　　　“哈哈哈哈哈哈。“陈伯爽朗一笑，“你们先坐着，我马上给你们弄。秦安还是像以前那样吗？”　　　　“伯伯，给他少放点辣椒，清淡点，他正发着烧了。”秦桑抢先回答，　　　　“行行行。”陈伯说。　　　　两个人就坐在旁边的木桌，绿色的塑料矮凳上，周围还有不少差不多配置的小摊贩，热热闹闹。秦桑对于这些地方是格外熟悉，她以前可没少来这些地方，有时候带几个小孩一起出来打打牙祭。　　　　秦安一直看着秦桑，看见她坐下来后兴高采烈东往西看，结合她的家境，便以为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你回家记得吃药。”秦桑强调，“我给你看了，这个要的是饭后吃。”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会不按时吃药。”秦桑说，“药不苦，一口水一吞就解决。”　　　　秦桑倒是猜对了，秦安不喜欢吃药，讨厌那股苦涩味就像他讨厌医院的消毒水一般。一般的小病全部都是熬过去，能不吃药绝不吃，就像这样输液，如果不是秦桑在，他肯定不会去。　　　　“不行，等下吃完我要看着你吃完药在回去。”　　　　“你作业做完了吗？”秦安突然一句，让秦桑把接下来的话全部咽回喉咙里。她敢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又没多少作业。”秦桑诺诺几句，“你这样会很扫兴。”她其实作业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不过确实还剩下一颗，是她以前也是现在的死穴化学。当然当初被她当作死穴是因为这一科关乎着她的奖学金，说差也不差，比起其他人也不赖，就是达不到她自己的目标水平。　　　　但是她大学一年多没碰过这些，智商巅峰又一次跌回，现在的化学最后几道题看得她头晕，自然耽误不少时间。不过她在草稿本上算的时候林音也只是看几眼就转头。　　林音觉得她认真计算的样子就跟她在考场上算题的样子一样认真，像极了她乱写时候的样子，自欺欺人的诚恳。　　　　“你真的需要我帮你补课吗？”秦安抬眼看着她，秦桑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平日里就是灰蒙天空里的零星，但是如果笑起来，她相信一定缀满星辰。回想系统给她说的他的童年经历，秦桑不免有些唏嘘。　　　　“当然啊！”秦桑一脸真诚，“我知道你一直年级第一，你说你这样成绩好的哪里找呀，名师出高徒，你信我！”　　　　“那你应该找老师。”秦安对她这套虚假的夸法已经是免疫，“我能给你的帮助很少，我们的学习方法并不一定适用。”　　　　“…”　　　　这句话秦安说的倒是事实，如果是原主，按照她这个成绩秦桑觉得哪怕是她没有学习背的大锅，但是她的思维已经不足以能跟上成绩好的学生的思维方式。　　　　可是她不是啊！　　　　“没事，你给我随便讲讲就是了，按照我的聪慧，下次考试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秦安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也没在说什么。她的缠劲，从以前就可以略知一二。　　　　“我星期六上午到下午四点要兼职，下午六点要去给原非补课，星期天上午也要兼职，所以我之前就已经给你说过，我能给你补课的时间少之又少，如果你现在反悔。”　　　　“我不反悔。”秦桑觉得他话里话外都是想着赶她走，“你家是不是离学校很近啊。”心里居然还冒出一个念头，原本那个很拽的臭小子叫原非。　　　　“不远吧。”秦安说些话，嗓子有点不舒服，“你想干什么？”　　　　“要不然我们每天放学呗。”秦桑建议说，“反正你跟我都没晚自习，到时候我就跟你回这边补课，然后晚点司机来接我，这样又有时间又安全快捷，多棒的主意啊。”其实这是她早就打好的主意，就算他家在城市另一头，她也要跟着他赖过去。　　　　“什么地方都行，毛/主席在闹市中学习，你让我现在就在这里我也是能接受的。”秦桑才不给秦安没有地方而拒绝她的理由。　　　　她目光灼灼，眼里是志在必得。　　　　“晚上不行。”秦安摇头，秦桑没看见他的目光又望一个方向看了看，“如果你一定要，那中午可以。”　　　　“中午？”秦桑有些困惑，“中午你不午休吗？我倒是无所谓。”她反正目标就是跟他一起吃饭，中午那么充裕的时间绰绰有余。　　　　“我给你说，我不能占你便宜。”秦桑振振有词，”你给那个原非补课多少钱，我也要！”　　“你不收我补课费就是看不起我，你的意思就是我比那个初中生弱，要不然我就当你嫌弃我，觉得我太笨反正教不会都不收钱。”　　　　“不管是哪种你都伤害了一颗积极的心，我会消沉，然后茶不思饭不想自我否定，最后……”想了想秦桑加重语气说，“最后我体重暴跌，病痛缠身，前途尽毁。”　　　　她语气凄凄惨惨，一张小脸配合着她的话作出难过的表情，委屈的样子仿佛事情已经发生，而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陈伯就端着吃食过来了，不过秦桑并没有错过秦安说的那句话。　　　　“你说哪里就哪里。”　　　　完美，搞定。　　　　“秦安你今天没去帮忙啊？”陈伯放下东西，秦桑小声道谢，就看见他侧头在跟秦安说着，“我之前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你那个舅妈，哎。”他话没说完，叹了口气。　　　　秦桑低着头吃着抄手，耳朵竖起听着两个人说话。她虽然从系统那里已经对秦安的身世有所了解，但是就目前这个状况，看来周围的人大多都知晓，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晚点儿你来我家，今天家里炸了小鱼，老婆子一直念叨着让我给你拿点过去。”　　“好，谢谢陈伯。”秦安说，“也帮我谢谢陈姨。”　　“哪有的事啊，你这孩子。”陈伯笑说，后面又有人来，他就转过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秦安啊。”　　“嗯？”　　　　秦桑放下筷子，她刚刚吃了个抄手，此时嘴边都还沾有红油不过她自己并未发觉。　　　　…　　　　“你脸抽筋了吗？”　　秦安很认真的问，秦桑悻悻放下自己手恢复正常表情，她刚刚一直在挤眉弄眼的做着鬼脸。　　　　“我只是想逗你笑。”她表情有些沮丧，“我觉得我做鬼脸应该挺无敌的呀。”当初那一群孩子，哪个没被她逗笑过。　　　　”为什么要逗我笑？“秦安有些不太理解她，眉目间带着困惑，眼尾上挑，一双眼里是不解。　　　　”唔——没有为什么。”秦桑笑起来。她才不会告诉他就是看他整张脸总是寡淡的表情，总是会忍不住想看他笑的样子。　　　　秦安吃第一口，听到熟悉的系统声音，秦桑心里松了口气，还有六分，下个月就稳了。　　　　吃完饭秦桑去旁边买了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看见秦安正在结账，她也没有上前去抢着付，只是把水递给他，要看着他把药吃完。　　　　这时候秦安脸上就有着明显的不情愿表情，看着手里的那几颗药丸迟迟没下嘴。秦桑忍着笑，一边开口哄骗道：“生病了吃药才能好得快，你到时候要是生病都没人给我补课啊。”　　　　“而且你迟迟不好，万一传染给我怎么办！”　　“…”　　　　秦安闭着眼，把手里的药一颗一颗丢进嘴里，猛喝一大口咽下去，完了后又喝了好几口，像是要把嘴里的苦涩味压下去。　　　　秦桑偷笑，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可爱呀。　　　　“好了，你明天早上也要记得吃药，中午我们就在上次约的地方见，到时候记得把你药带来。”　　　　两个人正在往外走，不过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道略显尖锐声，“秦安？”　　　　秦桑应声转过去，印入眼中的是一个身材有些微胖，一头卷黄发将她弄得更显老气，带着一条白色围裙，不过最前面有好些地方因为污渍已经分不清原本的颜色。　　　　“好啊秦安，给你打电话不接，放学不回来帮忙。”她才开口，秦桑心里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就是霸占了秦安外婆给他留下房子跟存款的舅舅一家。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还学会早恋了！”她嗓门大，这一声把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引过来，脸上的肥肉随着她的呼吸都一颤一颤的。　　　　“家里供你吃供你住还供你学习，你居然这样。”她做着痛心疾首的样子，同时恨恨看了秦桑一眼。　　　　秦桑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又是真的怕了这种中年妇人，讲道理讲不通，只会比嗓门大。　　不过她可没少跟这种人接触，怕是因为烦，又不是没有治她的办法。　　　　秦安看见她出现的那一霎那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慌乱，不过立马转头又恢复平日样子，头微微下低，脸上全是淡然。　　　　“你今天回家给我说清楚，现在去给我把去巷口那里把老胡刚刚拉的菜给我弄进来。”　　　　今天秦安没有回去，因为生意有时候忙有时候空闲，舍不得多花钱在请一个服务员，干脆就让秦安每天放学后就来店里帮忙，这样一个月又节省一笔支出，而且秦安舅母一直都觉得秦安就是一个吃干饭的，要不是碍于面子不能直接赶他出去，她早就想让他卷铺盖走人。　　　　身后不远处有人喊着她名字，她一边应答一边急忙忙跑回去，同时不忘再一次让秦安记得马上去店里帮忙。　　　　她走后，秦安跟秦桑之间有着短暂沉默，还是他率先转头，带着她继续朝停车的方向而去。　　　　树影重重，秦桑跟在他身后，脚下踩着他的影子，想开口说什么却又犹豫，倒是他回头看见她纠结的样子，开口说道；　　　　“不用在意她，我会给她解释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你不用担心。”秦安以为她在担心这件事，“她不会乱说，而且也不会去学校。”　　　　“啊？哦哦哦，那个啊。”秦桑点点头，“她说就说呗，嘴长她身上，倒是你回去没事吧？”秦桑有些担心，“你还在生病，应该回去休息不能去店里帮忙。”　　　　她抿着嘴，仿佛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不开心与困扰。　　　　“没事。”秦安说，他的瞳仁像是另一头的无边夜色，“你家里有预防感冒的冲剂吗？”　　　　“啊？”秦桑没跟上他思维跳跃的节奏。　　　　“我怕你被我传染了。”　　　　***　　回去的路上，秦桑偏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路灯的光影因为飞驰的车速而变得朦胧连成一片，远处住房楼窗户灯光各色，绘成一副光的画影。　　　　很快就回到家，她发现距离秦安的住处挺近，就是中间到了一个转盘转车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两个人的中间位置就是学校。　　　　到了家，司机看着她上去后就又离开，早上秦桑自己去学校，现在他也不用时刻待命，反而明天都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回家。　　　　打开房门，秦桑把一楼大厅的灯全部打开，一瞬间灯火通明。她去冰箱里取了一个小布丁，撕开包装咬在嘴里慢悠悠去阳台。　　　　阳台很大不过却什么都没有，秦桑琢磨着有时间去弄几盆绿植在买个吊椅，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有条件就要享受生活。　　　　外面不远处就是江，夜晚两岸的灯点缀着江水，秦桑就这样趴在阳台栏上看风景。　　　　“你在想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秦桑手一哆嗦，差点松手就把小布丁掉在地方。　　　　“你要吓死我呀。”秦桑深深吸口气，刚刚出声的就是系统，秦桑可没想到过它会这个时候一点预兆没有，也不是她主动询问就开口。　　　　“我没啥烦恼。”秦桑努嘴，“唯一的烦恼就是什么时候我才能是个积分富豪。”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任务目标了？”秦桑原本以为它只是一时起兴，没想到居然还会问问题。　　　　“我有很关心吗？”秦桑反问，“我的性命都在他身上，自然他好我好大家好。”　　　　“除了这个没有其他的吗？”系统再一次问。　　　　“你还想我有啥其他？”秦桑觉得今天的系统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升级了？咋话那么多？”　　　　之后无论秦桑在怎么逗它，它都不开口讲话，失了兴趣秦桑自然是觉得无趣。　　　　休息够了正准备去洗漱，没想到系统它却又突然开始说话。　　　　“你现在想赚积分吗？”　　“想啊，做梦都想。”　　　　秦桑一直觉得系统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高科技，不过这种科技中又带了一丝玄幻色彩，毕竟有很多事情是科技解释不了的。它应该是有自己的性格跟思考，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但是却又有特定的程序。　　　　”现在立马打车去航口巷，完成任务你将获得一定数量积分。“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