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有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引起了天风的注意。
一男一女,男的看似彬彬有礼,但唇角微沉,眸光阴森。
反观女的倒是笑容爽朗,妖艳勾魂,一颦一笑媚态横生。
“呵呵,他们是意大利人,男的叫劳伦斯是我们四处的副处长,负责和租界打交道,旁边是他妹妹安娜。”李之群凑了过来,“这安娜可是出了名的寡妇。”
天风压低了声音问道:“寡妇就寡妇,能有多出名?”
“够骚啊!呵呵!”李之群笑容逐渐猥琐。
天风边喝边笑,这个安娜有点意思,她几乎每说完一句话,嘴角都不自觉地呈现下拉姿态,可见所言非所想。
她是典型的双面性格还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性格?
这个人不简单呐!
“哟!侬撒宁啊?”安娜捕捉到了天风的眼神,“老俊美喇,吾若见过,一定记得。”
李之群介绍道:“天家三少爷,天风,打川渝那边过来上海白相的。”
“白相好啊,上海阿拉最熟悉,侬来巧啦,吾以为秋天是上海最好看额季节。”提到吃喝玩乐,安娜顿时来了兴致。
“想不到安娜女士不但人长得美艳不可方物,更是聪慧绝伦,连难学的上海话也能说得这么溜,真是了不起啊!”
天风竖起了大拇指。
“咯咯咯……”安娜笑得花枝乱颤。
二人聊得十分投机,却不知一旁的丁屠脸色一点点地阴沉了下去。
天风虽不想多喝,可架不住李之群等人一杯杯不停地劝酒。
推杯换盏间,天风仍敏锐地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看去,只见那名军人一边盯着自己,一边和汪逆窃窃私语。
而汪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越来越暗沉。
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天风心头!
但愿他们只是喝多了吧,心里抱着幻想,天风低下头去避开他们的目光。
谁知这一举动却惹火了汪逆,他站起身来,冲着天风发难。
“你大老远地从重庆过来,不会是为了杀我的吧?”
这么直接吗?好歹给个铺垫啊!
传说中的汪不是素来温文儒雅,沉稳内敛吗?怎么会这么夸张?
有病吧?还是故意找茬要我命?
不但天风傻眼,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原本其乐融融的宴会厅,转瞬间肃静下来,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笑容刹那消失。
一种暴雨来临前的宁静,随时将要爆发。
看来还真是个鸿门宴啊!
没有人说话,六神无主的天风不得不放低姿态,“您是我的叔辈,我怎会做这种事?就是来上海玩的。”
汪逆直勾勾地看着他,“来玩?孤身一人来玩?我听说你加入军统了?”
“没有的事!我和春风只是朋友!我哥的职位不比他低,我怎么可能自贬身价加入军统?我哥也不会答应啊!”
天风显出愤慨而委屈的表情。
【不错,面对一把手也能有来有回,你还真出乎我的预料啊!】
真是赶鸭子上架啊!天风面容苦得能滴出黄连汁……
汪逆见他苦笑,仍然不依不饶地道:“哼,你的两个哥哥太不知好歹!现在不正和重庆那位坐一条船吗?”
保卫国家拯救民族叫不知好歹?那为抗击日寇牺牲的那些英烈呢?
一个背叛民族背叛国家被后世唾骂的大汉奸!还有脸这么咄咄逼人?
想到叛徒,想到汉奸,想到卖国贼,想到差点被毁掉的少年!
殷红的鲜血,如雾如瀑,铺天盖地,大片挥洒……
糟糕!又来了!
血雾吞噬了他的理智,似乎还在冲着他狞笑,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
“那还不是因为你和别人坐了一条船吗?”
【哼!你就是这样消除疑虑的吗?还真是独树一帜啊!】
逸君的冷哼使天风心猛然一沉,回头看向那名军人,这家伙究竟是谁?
可刚刚那句话如同一根寒刺,带着尖锐的冷锋狠狠扎入汪逆的心中。
他甚至能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汪逆一把推开椅子,拍着胸脯大踏步地走到天风身前,声音无比犀利。
“这就是你要杀我的理由?你也认定了我是卖国贼?你也不想想我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如果没有我,现在中国的半壁河山又会变成什么样?我是在曲线救国!曲线救国懂吗?我才是真正为了和平!”
哈哈!把卖国求荣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没错,南京城满大街的报纸上都在歌颂他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为了拯救中国于苦难,甚至不惜自己的名誉。
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有句名言: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
不管别人信不信,汪自己是信了。
他死死盯着天风的脸,眸底渗出寒气,“可世人怎么冤枉我的?尤其是你,我一直拿你当子侄对待,你却打算单枪匹马来杀我?”
再度睁眼,血雾消失,可天风已经陷入危机。
天风:逸君,现在这个结果你不会也预料到了吧?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教训别人一套一套,轮到自己怎么就是死都改不掉呢?
那可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几乎成了心魔,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大脑一片空白的天风,鬼使神差地就冒出一句话,“杀鸡焉用牛刀!怎会叫我干那种事?”
糟糕……杀鸡焉用牛刀?今晚只怕是退不了啦!
果然,汪逆散发着压制人心的威压,眸光凌厉若刀锋,刮在天风那张血色尽褪的俊脸上。
在做贼和做戏之间,天风果断的选择了……
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