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吴世奇住在西路四进院,与寒水坞几乎是个对角。越走人越多,越走人也越少。
西路四进院外,和冬日的寒水坞一样冷清。
才踏进院门,还夕就见一个穿着绸缎对襟衣裙的妇人在院子里浆洗衣裳,一个穿粗布衣裳的丫头却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手中还攥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吐。她正想问吴卿香洗衣裳的妇人是谁,就被吴卿香拉着小跑进了正房。
“三叔!”吴卿香虽然这样称呼他,可并不遵守晚辈拜见长辈的礼数,直接进门挑着桌上的东西,“我和还夕可是第一个到的?”
“哈哈哈,”吴世奇清朗的笑着,也走到桌边,为她们翻着那满桌子的笔墨纸砚、玉石木椟,“卿秀刚才来过了。听说你们没挑,就又回去了,说是一会儿再过来。”
话毕,他斜眼睨向吴卿香,摆出长辈的架势,“大侄女,说,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哪有!”吴卿香才不管这些,低着头,认认真真的挑选物件,“她自己总是觉得低人一等,我又说不了什么。我可没有欺负她!”
吴世奇只有二十岁,与她们几个相处,更像是兄妹,而不是叔侄。
“还夕,你也来挑!”吴世奇招呼一直站在门口的吴还夕进来,又拿起一串春色碧玺手串,和煦的说道,“这是甘州大山里采出的碧玺,色正通透,你看看。”
还夕走上前,接过手串,粗略的看了看。她虽然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但却不懂得如何鉴赏,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脑中又想着门外那位不知身份的洗衣裳的妇人,一时间就错了神。
吴世奇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恼,只当她是不喜欢这样的首饰而已。于是,又换了一对紫檀木镇纸给她,“再看这对镇纸,是从静州一家买字画的老字号中购得的,你可喜欢?”
“哦,”听他这样说,还夕这才缓过神来,“都很好,样样都好。”
还夕这蒙出来的话可没有说错。
吴世奇自十五岁起,就在老太爷的资助下开始经商。又有老太爷和整个并州吴氏的人脉关系做帮衬,不出三年,他吴世奇的奇绝商行就在并州是个响当当的名号了。同静州、云州做了两单大生意,又为一位皇商供了一年多的货。如今的奇绝商行,在整个陈朝都是叫得响的。他吴世奇,也由一个只吃白饭的,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商行老板。
“喜欢就拿走。过年的时候,不知道你来,什么都没准备,这就算是补上了。”吴世奇见她还算看得上自己挑的东西,也放了心。
“就是,”吴卿香插嘴,毫不客气的说道,“还夕,你可不要和他客气。他是个最没脾气的。上次,我抢了他的红珊瑚树,他都没说什么!”
吴世奇无奈的看着这个侄女,真的是恨不能封了她的嘴。在外人面前这样不给自己留面子,太难堪了。
还夕也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装作品评镇纸的样子,刚才的话权当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