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香点点头,缓缓推门进了屋子。
可惜,怀文乃习武之人,耳力极好,一句不落的全都听到了。
他虽然之前是那样同寒松说的,但是心中也觉得吴府的小姐是娇惯了一点。如今却又听见这样的话,心中的想法大有改观。一时间,竟然忍不住爬起了窗户。
寒松看着王爷像个登徒浪子一样的顺着窗户缝偷看,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却被怀文的眼刀杀了一记,赶紧捏住嘴巴低了头,肩膀却还是因为发笑而忍不住颤抖。
“几位施主稍等,我去端茶水来。”小沙弥小手一举,向屋内的三人致意,又向屋外站着的还夕致意,便要离去。
还夕早就觉得这小沙弥可爱至极,哪里忍心让他端茶送水,“小师傅,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
小沙弥站住脚,冲还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认真的说道,“那几位施主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都不用了。”还夕蹲下,笑着看着他,“小师傅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法号呢!我们怎么找你啊!”
“哎呀!”小沙弥一拍脑袋,一副忘了大事的样子,又是逗得还夕一笑,“我法号空云。”他又偏头想了想,问还夕,“现在施主蒙着面好认,可一会儿施主们要是去了梅林,人群中,我该怎么找你们呢?”
还夕轻轻摘下面纱,莞尔一笑,“我叫还夕,你可以喊还夕,或者还夕姐姐,可不能喊吴府。记住了?”
那小沙弥用力的点点头,“记住了,还夕姐姐!”然后就噔噔噔的跑开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还夕怕这个小孩子在门槛上跌倒,一直看他出了院门才放下心来。手中的纱巾又轻轻戴上,走进西厢房,轻轻关上了房门。
寒松的耳力虽然不如怀文,可关门的吱呀声还是能听见。
他憋着笑,“王爷,人都进屋了,还看呢!”话毕,又挨了一记凌厉的眼刀。
“多嘴!”怀文直起身子,装模作样的掸掸衣裳,装模作样的踱着步子走回桌后,又装模作样的拿起湖笔,继续装模作样的抄录经文。
可他的脑海中,始终浮现着还夕的姿态。
不似大家闺秀的骄矜,不像小家碧玉的怯懦,也不若江湖侠女的爽利,更不是向公子口中欢场女子的婀娜。虽不是惊为天人,但这种让他捉摸不清的感觉,总是难以忘怀。
尤其是容貌,还有笑时的样子,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又只是朦朦胧胧的,记不真切。
写字不专心,就要写错。
寒松看他写了错字而不自知,只心中暗道“花痴王爷”,却不敢再说。再说可就不一定是眼刀了。
片刻之后,怀文又无意的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只是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不清。
“我们走吧!”
“小姐,手炉。”
“怎么不披上披风?”
“不想披。”
“外头这样冷,冻着了可怎么好?”
“从这里到梅林才多远。在梅林里走,披披风碍事。”
“还是回去拿上吧!”
“走吧,没事……”
等那声音消失了许久,怀文才搁下笔,盯着经文出神。
复又径自走向炭盆上架着的铜壶,手刚贴上壶把就被烫的缩了回来。寒松不知他是着了什么魔,怕他再烫着,急忙拦下。
可他却走向一旁的衣架,拿了斗篷,只潇洒的留下一句吩咐,“想着给西厢房送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难想,那寒松在屋内又要如何的奚落他了。
才出了报国寺的东小门,吴卿香就冻得打了个喷嚏。还夕见她冷得不行,就要解自己的披风下来给她。
“不用,不用,你穿着吧!你身子弱,又是客人,我不能让你冻着。”吴卿香用力的捂着手中的暖炉,可是她太冷了,冷得手里似乎一点热量都感觉不到,“老人们都说,冻冻就不觉得冷了。咱们接着走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还夕展了披风,把两个人裹在一起,“素蕊,你快去把三小姐的披风取来。”说罢,又把自己手中的暖炉递给她,“再往暖炉里多添两块炭,回来给三小姐。”
只是这一伸手,披风开得更大了。一阵冷风灌进来,还夕冻得一激灵,喷嚏连打了好几个。
吴卿香见她也打上了喷嚏,怕她也冻着,赶快从披风下钻了出来,又给还夕捂紧,转头就跑了,“你披好了吧,我自己去就行。”
“素蕊,快跟着!”还夕连忙招呼素蕊跟上。今日寺里的香客又多又杂,禅房客房之间的小路众多,可别再出了事情。
可是,吴卿香真的是冻坏了,跑起来一会儿就没影了。素蕊哪里跟得上她的脚步,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转了两个弯,眼看小院就要到了,吴卿香麻木的倒着冻僵了的双脚,却在院门口装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哎呦!”吴卿香摸着撞疼了的鼻子,紧退两步,却又对那温暖恋恋不舍。
怀文也没有想过会和人撞上,又见衣着打扮十分眼熟,脸上还蒙着面纱,猛然间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就是方才院中那名为“还夕”的吴家小姐,心里咚咚直跳,莫名的有些紧张,“吴小姐,在下冒犯了!”。
吴卿香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她刚刚撞到的人是个男子。一时间羞愧难当,满面绯红,局促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