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素蕊还在外间榻上做着晨梦,还夕就打好了两盆热水放在桌子上,又轻着脚步、柔着声音来唤她。
素蕊还以为是还夕要喝水,眼虽迷迷瞪瞪的,可手脚却是麻利。脚登上鞋子,手够来榻边的陶壶陶碗,就要站起来。却看眼前有一个人,先是吓了一大跳,险险的要摔了壶碗。而后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家小姐。登时松了一口气,抱怨道,“小姐,天还没亮呢,您怎么就起来了?起来看有个人在床头站着,可吓坏我了。”
还夕抱歉的笑着,接过她手中的陶壶陶碗,在一旁放下。又见素蕊眯着睡眼往床上倒去,还夕又急急的拉她起来,揉了揉她的脸,“一会儿车上再睡。快起来梳洗,我们进城看戏。”
见素蕊呆滞的努力睁着眼,不再试图睡去,还夕这才撇开手,神色轻松的轻挽袖口,仔细的净脸净手。
“进城看戏,进城看戏。”素蕊睡意朦胧的脑子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还夕说了什么,口中漫无目的的重复着。只是越重复越困,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
还夕拭干面颊上的水,转头一看她还在这里坐着,便伸了手又来拉她,声音也大了些,“这几天你一直盼着看戏,去晚了可就该错过了。”
素蕊一个激灵,困意全跑散了,眸中一下有了神采,“武宣王倒霉的日子,我一定要去!”
她极其兴奋的提上鞋跟,套上外衣,又胡乱摸了两把脸,就雀跃的跑了出去,“我去备车!”
还夕看着她欢脱的样子,神情复杂的笑了笑。
素蕊在牢中没少受同牢犯人的欺负,牢头见她不是个有权有势的,竟从未理睬过她的哀求呼救。她心中积攒的恨意,积攒的怨气,应该比自己要多得多。
如果,她知道武宣王府也只是受害的一方,知道该怨恨的人就在身边,她又该是怎样的心境?
算了,素蕊到底是个局外之人,瞒着也好。
及至还夕一行人进入安阳城时,清凉的晨风还未散去。
还夕让车夫在靠近武宣王府的一个街角停了车,就带着素蕊进了边上的一家茶楼。
茶楼似乎是刚刚开门,一层散座的凳子还倒扣在桌面上。一个小伙计拿着笤帚弯着腰,一下一下的认真扫着地。柜台前还有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一手压着一册厚厚的账本,一手飞快的拨着算盘。
一名刚从二楼下来的伙计见又有客人来,立刻哈着腰迎了上去。
他见这二位姑娘都蒙着面,又是大家闺秀的打扮,不消多说,就把这二位客人领到了二楼的雅间。
还夕看了看临街一溜的屋子,问那伙计,“靠窗的雅间还有吗?”
“有,还剩最后一间。”那伙计边说,边领二人过去,打开了雅间的门,又认真的擦了擦本已相当干净的桌椅,一贯是茶楼伙计的好心碎嘴样,“今天临街雅间抢手,算上您,一共来了三拨,都是大户人家,都要的是这临街的雅间。”
还夕听言,眼中一亮,“哦,那些人你认得?”
“这小的哪儿知道啊!”伙计爽快的笑道,一口白牙更托着他面上的喜气,“看着虽然脸生,可都跟您二位似的,有一股子贵气。”
“嘴还挺甜。”茶楼伙计的话,向来是恭维最多,还夕也不全信。
点了一壶渚红,又叫了两碟点心,还夕就闲闲的坐在临窗的位置上,闻香品茗。
素蕊看着还夕悠闲的样子,大为不解,“小姐,我们不是来看戏的吗?到茶楼里来做什么?门口守着才好!”
还夕笑笑,伸手推开窗子,又示意她也坐下。然后,还夕缓缓的给她斟了一盏茶,指了指斜对面的武宣王府。
“那是王府的巷口,连大门都瞧不见,有什么可看的?”素蕊仍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