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红叶舅舅点点头,“我们民运的粮食,但凡是能运进来的,官府多出了五倍的价格收购。往年可没有这么高的价!”
车夫一听,觉得有些奇怪,“我下午去买粮,可没涨到这么多钱。”
红叶舅舅摆了摆手,细细的给他解释,“您不知道,今年安阳仓往外卖的粮食,都是赔着钱的,卖价还不到收粮价的一半。有官府控着,这价格是涨不起来的。”
“那这样,安阳仓岂不是出了大亏空?”还夕有些不解。这些收粮卖粮的惯例,她是知道的。虽然收价买价各有定例,岁终也有朝廷贴补,官府从不指着从粮食上赚钱,但也不会在这一项上无故的亏空这么多,“今年出什么事了么?”
红叶舅舅点点头,指指自己打上夹板的另一条胳臂,笑着自己的坏运气,“今年山路太不好走,进山十队人,六队人都能遇上落石山崩。官府这才提高了收购价格,促使我们这些民运继续运粮。”
还夕想了想安阳城的地势,还有四周的郡县。重中之重的,竟然又是渊水。
她略略思付,那天柳一云说的渊水之事,倒是可以在老伯这里求证。
“水路没有粮吗?安阳城东百里之外就是渊水,粮草转运使的官船往常都在渊?码头停靠。为什么不从那里运粮食?”
红叶舅舅一听这位姑娘的话,就知道她一定有满肚子的学问,不由得钦佩的点点头。
“姑娘好学问!连渊水转运的官船都知道。只是姑娘不知道一点,渊水自年初起,就一直被淤泥阻塞。后来修通了,也是一直翻船。只要吃水稍微深一点点,就必翻无疑。不管是官船,还是民船,就连载客多一点的客船也翻过。”
“官府也没有再修过吗?”还夕追问。
“那段渊水属渊?县管,我们车队也没往那边去过,详细的也不知道。”红叶舅舅摇摇头,又思索道,“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是没通。别的运粮人说,从那里也来过粮,但是比走山路的少了不少。”
素蕊想起当年在宫中看的那些水文地理的书,有些模糊的说道,“我记得,并州州境之内有两条水系,渊水和涞水。涞水不经过这里么?”
“涞水由西至东,贯穿雁回山脉,我们运的粮食,就是从雁回山脉里运出来的。青邙山有瘴气走不了,就只能从山脉中央的烈风山山口出来,一直向南。烈风山山石风化严重,常有落石,这大家都知道,但也只能从那里走。”
还夕和素蕊一听青邙山的瘴气,略显尴尬,又不约而同的看向车夫。那车夫也是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心中暗道:瘴气又不是我们弄出来的,就是解毒药草少了点而已,要是有个百八十斤,他也不介意分给他们一些。
红叶舅舅看他们三人的神色,还以为是自己话说多了让人家听不懂了,连连道歉,“对不住,我这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你们别见怪啊!”
“没事,”还夕笑道,“您见多识广,我们正想和您多学学呢!”
几个人又略坐了坐,说了几句话,看外头天色将暗,就赶紧出来了。末了却听红叶舅舅犹犹豫豫的叫住了他们,低声嘱咐了一句,“想着多屯点粮食!”
还夕站在门口思量着这话的意思,就听红叶和车夫都在催促她。
看看四周的日色,又变得昏暗了些,还是早早启程赶路,莫被关在城里。
虽然马车驾得快了一些,回青邙别院的山路也颠簸不平,但还夕一心想着渊水和粮食的事情,也不觉得不适。
素蕊兴奋了一天,折腾了一天,歪靠着车厢壁,更是睡得香甜。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打他”“打他”的梦话,似乎是又在和武宣王府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