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之后只有一条向南的路，路两侧尽是茫茫戈壁，星星点点地散布着很多数丈高的石山。这些石山的成份全部都是石灰岩，偶尔还有山头在冒着腾腾热气，那大概是烧石灰的工人在劳作。

这里就是石灰窖了。在城南，石灰窖是个宽泛的名称，并未经过官方命名。只是因为这里的山上富含石灰岩，历史上不断有人在这儿采石灰，久而久之便将这一片统统叫做“石灰窖”了。

军车绕来绕去几次转圈后，将晕头转向的人们带到了一个三面环山的半封闭山谷中。说是山谷其实也不全对，因为这个山谷原来是一座完整的石山，后来中间被采石匠们挖空了，于是便成了山谷。所以不如说是军车是将大家带到了一座被掏空的石山之中。

这本是一座光秃秃寸草不生的石山，全身尽是赭红色岩石，如今被挖空了，人在其中，看着很像一只被掏了蛋黄的红鸡蛋。

军车带着看热闹的人进到谷中停下，人们自觉地围了个半圆弧，为生死双方留下表演的舞台。

这会儿正是传说中的正午时分，古时称为午时三刻，刑决时间！

部分士兵和警员先行下车，接引犯人次第而下，最后是押后的士兵。

犯人们很配合地被士兵引导着排列在紧靠山体的一面，任由士兵为其指定站立的位置，并自觉地走过去，面朝崖壁站好。没有人言语，也没有人哭泣，表情一律冷漠呆滞，仿佛只是受命去摆正造型，而不是即将面对死亡。

吴尘又看到了那个处决现场吸烟的犯人，他仍旧面带微笑，轻松自在，任由士兵为其指定站立的位置，并自觉地走过去，面朝崖壁站好。

待全部犯人就位后，两名警员拿着名册上前验明正身，然后汇报完毕，退回执法人员队伍。没过多久，枪就响了。

吴尘和看热闹的人们一样，听到枪响后心脏狂跳，浑身一震，大家都在心里想：这几条生命终于报销了。这时候后面的程序对猎奇的人们来说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人们开始稀稀拉拉地后退，嘈嘈切切地打谱离开。

吴尘也跟着人潮一起后退，转向欲走。

但就在他欲转身的刹那，眼睛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却看见这山谷的半空之上，浮出出一张：微笑的脸！

那个被枪决的，吸烟的犯人的，微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