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姜见他在廊外露了半边身子,生怕他被人看见,将他拉到自己身旁,低声道:“你看看殿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人是谁?”
谷利小心地探头看了看,道:“那不是你手下的云筝么?旁边那个穿灰衣的,我看着倒很眼生。”
仲姜道:“她叫文鸢,是步氏身边的人。”
谷利听了不明所以,道:“那又怎样?步氏自己怀了身孕,便又派她来缠着咱们将军了?”
仲姜道:“你忘了,前番将军被步氏魅惑不问政事,咱们去求谢夫人出面规劝将军,谢夫人曾让我查查云筝的底细。云筝的身家背景是干净的,当初我将她留在身边时,就已经查过了。但她与步氏似乎有些瓜葛,讨逆将军刚去世那阵子,咱们将军把自己关在屋里,连张昭和周瑜都不得觐见,可偏偏在云筝当值的那晚,步氏却得以进殿,从此便侍奉在将军左右,更怀上了身孕,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谷利凝神想了想,道:“你怀疑是云筝放她进殿的?”
仲姜道:“事后我质问过云筝,云筝说是步氏说将军要见她,她才没敢拦的,但我心里总有个疑影。”
谷利道:“步氏不是个老实的,单只看她在将军身边时的那股机灵劲,就能知道了。许是云筝一时不查,被她诓骗了也未可知,咱们也不能冤枉了她。”
仲姜道:“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忽然记起来,从前咱们在孝廉府时,府里的账册曾丢失过,账目因此出了错,将军还挨了讨逆将军的训斥。将军回府彻查此事,袁夫人说把账册给了谢夫人,谢夫人却说没有,将军一时不能决断,便命我带人去搜二人的卧房。”
谷利打断她道:“是了,这事当初闹得挺大,我还记得呢。听说后来账册是在谢夫人屋里搜出来的,是她罚了屋里的侍婢,那侍婢怀恨在心,将账册藏起来报复她的,是不是?”
仲姜道:“是这么回事,但我总觉着有些不分明,其实后宅里的事又有几桩是清楚明白的呢?当初谢夫人刚进府时,和袁夫人闹得水火不容,可如今两人倒和气起来了。步氏从前是袁夫人的人,如今怀孕进府,又开罪了谢夫人。这分分合合的,别说是咱们这些外人了,便是将军冷眼看着,只怕也会犯晕。”
谷利摇头苦笑道:“你们女人弯弯绕绕的心思真是可怕,换作我,宁愿到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个痛快。只怕你也是如此吧,宁肯留在前殿抛头露面地跟男子打交道,也不愿被将军收进后院里去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
仲姜道:“平白无故的又扯上我做什么?”
谷利笑道:“好好好,我不扯你,你接着说。”
仲姜道:“我记得谢夫人的卧房是云筝搜的,账册也正是云筝从书格里找到的,可谢夫人抵死不认。当时步氏还是袁夫人的侍婢,她说是她把账册给了谢夫人的侍婢紫绶,让她转交给谢夫人的。将军因此把紫绶传来问话,紫绶这才招认了的。”
谷利奇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仲姜道:“没什么不对,但我现在想想,步氏和云筝都牵扯在其中,总归有些微妙。”
谷利默默沉思片刻,展颜笑道:“我是个粗人,只会跑腿传话、骑马打仗,这些事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你若是觉得事有蹊跷,把那个紫绶找来问问就是,她如今哪去了?”
仲姜道:“紫绶原本是将军府的人,咱们将军把她打了一顿,送回将军府了,现下也不知死活。我近来已命人在府中四处查访了,不过此事早已过去了,即便要查,也只能悄悄的,否则被将军知道,又要生是非。况且将军府里的下人原本就比孝廉府要多得多,如今再加上从孝廉府带来的旧人,可谓鱼龙混杂,各处的名册到现在还没有交接清楚哩,要找人只怕得耽误些工夫。”
谷利道:“什么紫绶青绶的,都无关紧要,你既是对云筝有所怀疑,只需盯紧她就是,若是真有问题,就赶紧打发了,省得留在将军身边生事。”
仲姜点头道:“那个文鸢是步氏身边的人,方才来找我说情,想求见将军,看样子挺着急。今日恰好云筝也在,我便借故躲来此处,让云筝和她单独相处。咱们多拖延一会儿,看云筝会不会私自放她进殿见将军。”
谷利笑道:“你倒诡诈,正好我有些渴了,不如咱们回屋喝碗热茶再回来,到时一切便见分晓。”仲姜点点头,两人便一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