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一听心里有底了。
陈海林和方龙兴对视一眼,估计眼前这个老人和方家要找的亲戚有很深的渊源。
孔德薪坐上陈海林的车,里面挤一挤,本来有一个竹篓子,都塞在了后备箱里面。
他门按照孔德薪指路的方向前进,翻山越岭,一路开到了远离古阳镇的大山里面,直到太阳快落山了,越过一座高高的大山,才抵达他们的寨子。
这确实是一座寨子,很落后的的土家族山寨,被大山环绕,现在是冬季,只能看到枯燥的藤蔓,要是等到春夏,该是怎样一种绿意盎然。
方宁仔细看了一下,山寨处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水,大半房屋是那种吊脚楼格局,竹木房子,陈旧,老化,甚至看出不出有多少现代化的影子,唯一的现代化标志还是那几个电线杆子,纵横交错。
或是因为过完年了,他们这边没有走亲戚的习惯,可以看到房子里面到处都是行走的土家族人,最显著的特征是无论男女老少都背着竹篓,对于他们来说竹篓就是自己双手的延续,在大山里面采摘了药材或者是冬笋等事物,要么是采茶的季节,可以看到一群少女们背着竹篓去采茶,秀色可餐。
孔德薪下了车,指了指不远处那一户山腰上的老吊脚楼房,外面是竹板搭建的栅栏,有猪舍,有鸡舍,院子里还养了两头狗在嬉戏打闹。
一听到外面有动静,两条狗竖起耳朵,汪汪的叫起来,屋内的人也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就看到外面一辆车子停在路边,朝这边走来五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她们认识是隔壁家的孔德薪伯伯。
屋内出来的是两个少女,穿着现代的衣服,牛仔裤,画着黛眉,探问着疑问的目光,“你们找谁的呀?”
孔德薪直接提方宁他们说了,“他们说是你们家的亲戚,大老远跑来看你们的,你阿普在家吗?”
“我阿普还没回来。”年纪较大点的孔月欣看了一眼方宁等人,没有多问。
至于年纪小一点的孔月茗则瞪着眼睛打量着,一脸狐疑。
不过原来是客,再加上他们自报家门是亲戚,孔月欣也不好让他们在外面干等着。
孔月茗泡了点茶水端给大家,孔月欣从旁打听,听说他们是从岳阳那边赶过来的,微微咂舌,这怕是有蛮远的路程了,如果开车的话。起码要六七个小时才能抵达,就冲着这跋山涉水不辞辛苦的样子,已经让她释疑了几分,这估计还真是自家的亲戚,毕竟她们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还犯不着让人惦记。
“你去山坡上叫阿妈和咱阿普回来。”孔月欣催她妹妹去叫人回来。
爷爷一听那位婶子居然还在地里劳作?顿时瞪大眼睛,要知道连他爸爸方米清都已经作古了,那个婶子的年纪应该比他爸爸还大,估计怕都九十到一百岁吧,“你奶奶还能下地啊?”
孔月欣说道:“我奶奶才八十岁,身强体健,牙齿全在,还能背着竹篓去竹林里挖冬笋采茶叶呢!”
爷爷仔细一下,怕是自己理解错误了,爸爸的婶子不一定比他还要大,有的是丈夫比妻子小,有的丈夫比妻子大,看样子那婶子估计属于后者。
没过多久,孔月茗就领着一老人一中年人回来了。
老太太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身体瘦小,看起来没多少体重,手背上的皮肤都是紧贴着骨头的,满脸皱巴巴,不过眼睛却十分有神,方宁见过很多个老人,都是眼睛无神,眼珠浑浊,但没见过像这样年纪的老人居然还有这样的眼神,只是望你一眼就仿佛深透人心。
后来得知,老人是纯粹的土家族人,家里以前还有神婆老汉之类的,后来破四旧都没了,但是她却学会了到山里面采药材,比如那些上了年份的当归山药等等,延年益寿。
老人家把竹篓子放在吊脚楼内外的角落上,脱去塑胶鞋,看着方宁他们。
另外一个中年男子,一看就是那种乡下特老实巴交的那种人,走在路边上可以拎几个出来,大众脸,抬头纹很深,短发,穿着旧衣服,胶鞋全是泥水,他的衣服上也沾满了泥水,看样子是从泥水里趟了一遍,他把胶鞋脱掉,赤着脚,站在木头台阶上用木勺舀着清水洗漱,清理干净了,才过来招呼方宁他们。
孔连顺在来的路上就通过孔月茗的嘴知道了这群来客是亲戚,他过惯了与世隔绝的日子,与外界基本上没多少联系,也只有两个女儿长大了,到城市里面去闯荡,而他们在这小小的山寨里面自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此时碰上的这群亲戚,心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甚至还有些微微惶恐,不知道他们的来意。
孔连顺从皱巴巴的衣服里面掏出一包红色包装的软烟,抽出几根,爷爷赶紧上前接着,陈海林和方龙兴也是如此,脸上也挂上了笑容,生怕他们以为自己还不够热情,只有方宁年岁不够,没有接烟。
一行人坐下来以后,孔月欣姐妹去煮饭菜,各有各的事情。
老人家叫朵啦卡普,中文名是董雯。
之前也说了,老人家的纯粹的土家族人,而他丈夫则是汉人,土汉通婚,有利于民族大融合……
因为老人家的关系,所以别看孔月欣和孔月茗年纪轻轻,那辈分可是大的不得了。
到后面连爷爷都有些弄混了,只能把事情给他们说一下,我们家是你们的亲戚,还拿出以前保存好的老照片给老人家,这会倒是让她有些触景生情了。
方宁很会看眼色,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于是朝龙爷爷点了点头,两人抽空出去了,找后备箱里拿出各种礼品,这也事前准备的,只不过因为不知道都有多少人,还有喜欢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一些,除了一些玉石外,还有平海县当地的特产,豆腐乳,酱干,长寿面等等。
孔连顺老实巴交,看到这么多礼物不敢收,老人家发话了,最后还是收了下来,估计后面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在里屋翻箱倒柜,翻出了一瓶用袋子包裹严实的坛子,对爷爷说,“这里面是蜂王浆,今年采的,纯粹吃花粉的蜂蜜产出的蜂王浆,吃了可以美容养颜,延年益寿……我阿妈就是喝这个的。”
爷爷也只好礼尚往来收下了,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孔月欣搞了一桌子饭菜,她的手艺还算不错,主餐有红烧野兔子,野猪肉,还有土家族的酸菜,荤素冷热摆满一桌。
桌上放了老酒,孔连顺说,这是用糯米和高粱酿制的甜酒,度数不高,但是味道纯正。
方宁之前也了解了一下,凡是客到家中,热情的主人必以甜酒招待。
因为孔家在这边常年和土家族混居,可以说被土化了,按照土家族的风俗习惯,孔连顺要先爷爷他们敬上一碗酒,这酒名头叫“交杯酒”。
两人一同饮下,表示互相尊重。
饮酒时不说喝而说请,不说干杯而说先用为敬。
当双方喝至尽兴时,便交换酒碗斟酒,用右手举碗,左手扶住对方的碗底举向对方嘴边,双方同时说请,一饮而尽,以示感情交融。
土家话:爬普,阿普是爸爸的意思,阿妈是奶奶,祖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