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住他的……是一条腿?
他愣了愣,一抬头,入眼便是自己母亲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唇角的血迹已经干涸。
“娘......”秦遥怔愣,喃喃道。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泪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怕官兵今日派来的抬尸人闯进来看见。
强忍悲痛将秦管事用竹席裹好,又在自己脸上抹了灰,将衣服撕扯得破破烂烂,偷摸着将尸体运出京郊。
只是当他折返时,却再也看不见姜昭的尸身。
天空下起倾盆大雨,冲刷着姜府一地血水,秦遥再也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更多,还是雨水更多。
他毫无生气地亦步亦趋走在街上,终是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等醒来的时候,就被对门的好心婆子收留了,正巧她对门的人家搬走了,委托她将房子卖出去。
秦遥便用母亲塞给他的银子买下了,这才有了如今的落脚处。
“哪家的小公子,别挡在告示前。”官兵不耐烦地推了秦遥一把。
直接将他从暗黑的回忆中推了回来,他定定地看着告示上,谢怀之的名字赫然映在眼前。
他不顾自己满身狼狈,颤抖着指尖将告示撕掉,眼神空洞而迷茫。
谢家......谢家......
当初就是上了他与薛缈的当,才将阿昭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地。
这一次,他要让伤害过阿昭的人,一个一个都得到应有的报应,薛缈、青山、谢怀之……一个都不能少。
秦遥攥紧拳头,一双眼睛里充斥着仇恨。
“大胆!”
一个官兵目露凶光,挡在秦遥面前:“你区区一个男子,不好好在家待着捣什么乱,再胡来就将你关押上几日,仔细你这身细皮嫩肉。”
说完,官兵大手一挥就要抢走告示纸,秦遥却先她一步躲开。
目光定定,毫不怯懦地望着她:“男子又如何?告示上可曾写了求医的大夫只能是女子?”
“你?”
官兵脸上漾起嘲讽讥笑,“你怕不是看我们公务乏味,来给逗闷子的?只听说过女大夫,还没听说过哪里有男大夫的,看你年岁尚小我便不与你计较,赶紧家去吧。”
官大人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催他离开此地。
“官兵怠职,此乃大忌,按律法百姓只需到堂前鼓鸣击揭露,经府衙、朝廷何时即可打入大牢。您这是逼着我去鸣鼓?”
秦遥浅浅一笑,阳光下的一对儿小酒窝显现,十分可爱,但是在那群官兵看来,却透露出诡异的感觉。
官兵一阵冷汗,连忙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秦遥。
“既然你不识相,那就怪不得我了——”话未说完,秦遥便要转身离开,那官兵急了,“拦住他,不许他走!”
其余官差立马围拢上来,秦遥冷笑一声,“可是想好了?”
音落,告示纸就落到了秦遥手中,他敛了敛眸光,捏皱了纸张,抬步往谢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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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揭下告示的大夫?”
谢蓉坐于高堂,睥睨着堂下之人,目光上下扫视不由得轻嘲一声。
秦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语调平稳,“秦遥斗胆揭下告示,不知贵府可否请出令弟,容在下为令弟治病?”
她的声线极淡,像是浸泡在水中的温泉,带着微微润泽,又仿佛夹杂了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