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肮脏的血雾,像是被世界唾弃并遗忘的地狱,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酸臭腐肉糜烂不堪的气味,而天花板上也因此结了层厚厚的血垢,连生长在此的虫豸都被染成血红色。
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带着尖锐的咒骂回荡在这片土地,不绝于耳。
这里便是大宋最残酷的监狱——刑司监,传说中,无人能在此地撑过一周,一周内,不是招供,便是身体承不住刑罚而死去。
而在刑司监最黑暗的位置,还存在一间暗室,也几乎是刑司监最安静的地方。
此时这暗室突然亮起火光,那点起火把的人随意看了眼暗室栏杆后圈养的蛇窟,转身毫不在意脏乱地取出暗窗上简单一菜一汤的饭菜,抓起筷子就吞咽了起来。
而他看的地方,暗室另一头,被栏杆隔绝的角落,挖着个深坑,坑内爬满交错的蛇。要是平时,这池蛇该如同水一样,刚好盖过地平线,这时却聚成一座小小的蛇山。
而这座蛇山并未畏惧突然亮起的火光,继续蜿蜒扭动着。
蛇窟里的蛇很多,就像一池不见底的湖水,密密麻麻地游动,互相缠绕,隐约盖住了四条延向蛇山中的锁链。
仔细一看,才模糊看出一张人脸,正在蛇山山头。这才知道,蛇山下还有一人,如同死尸一样被吊在蛇窟中央。
这巴掌大的脸被划着一道道杂乱无章的伤痕,脸颊两边还有墨刑留下的痕迹,露出的皮肤被蛇牙咬得溃烂,眉间的皱纹显示着她的痛苦。
在这脸上唯一还算完好的地方,只有那望过去深不见底的眼珠,如墨的眼眸无神却倔强地睁着,怒目圆瞪,也不担心蛇爬过,脏了眼。
突然,失去聚焦的瞳孔飞快闪过一道利光,像尸体一样的东西也开始轻轻地挪动,在同样蠕动的蛇山中便不显得引人注目。
她冷冷地望着在门外一声不响吃着饭食的守卫,用力一拉,只见铐着她左手的铁链飞快拉直。
“咔”,本来就血肉模糊的手彻底变形,她却没有看一眼,只是直直盯着守卫,继续用力。
“咔嘣”,此刻,她的大拇指完全掐入手掌中,生生压断自己的手掌,崩开的手背流下鲜血,也招引来更多的蛇。
她也不顾这些,缓缓放下手臂,感觉到手铐从手腕上滑落,才举起这没有知觉,扭曲得不能再扭曲的手使劲将另一只手也同样压得变形,从手铐中逃出。
门外看守的死士还在吃着,没有发现黑暗下的少女悄悄弯下腰,手死死抓着脚背,仿佛没有痛觉一样强行扭断,顺利从脚铐中逃出。
果然如此啊,只有铐在脖子上才能让人无法逃脱啊。她这样想着,也为还在这样想的自己感到悲哀。
藏在蛇山下的手拉住三条蛇,不管死活,拉着蛇尾,麻利地编起绳来,并死死地在两头打个死结。
她看着碗中逐渐减少的米粒,神色越发越冷,把蛇头卡在左手,上前两步,将蛇绳抛过栏杆,拽着另一头死命拉向左侧,可惜才拉弯了一些,门外的死士就发现这里的不对劲。
她一把抓起蛇,对着他的脸就扔过去,同时凭着自己饿了三天的身材,硬生生从栏杆中挤出去。
死士甩开蛇,少女的蛇绳便已经缠在他颈上,他惊恐地挣扎着,妄想转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饿了三天的人还有这么大力气。当然,他没有想明白,也没能成功转头,脖颈上的蛇绳就已将他绞死。
少女抛开尸体,从他们送餐的暗窗爬出,再顺着天花板上的房梁斗拱随意找了个窗爬出。这个逃生路线,从她进来时就在脑中产生,到了今天,终于可以实施了。
她赤裸着上身出来,身上还攀爬着几条不死心的蛇,胸前的肉早已被她的亲生母亲割下,只留下丑陋的疤痕。不过只对她来说却是庆幸,这才能让她如此坦然的走着。
三天前,她还是镇国将军的庶长子,威风凛凛的阎王将军——唐凌,而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
恨意涌上心头,将本该无力的身体强撑着走着,拖着。扭断的脚支持不住体重,唐凌便崴着脚,用腓骨撑着身体走。混着泥且刚刚被掰开的伤口,被地上的土石绞得血肉模糊,隐约那看见灰白的骨头,但是这些唐凌都不在乎了。
好恨!
好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