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牵着马向寨子深处走去,慢慢的离喝酒的人群越来越远,他没有主动跟长青说话,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只有马蹄声和程虎拖拽的锁链发出“哗楞楞、哗楞楞、哗楞楞”的声音。
不一会儿,程虎将马拴好,将长青从马背上解下来扛在肩上。长青有些惊讶,按理说他虽然只有十岁,但是身形已经与城里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般,而且他也要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身材更加高大结实。听声音,程虎最多也不过十四五岁,如他这般的年纪,怎的这般轻松的就将他扛起来,而且感觉丝毫不费劲儿。
没走多远,程虎推开了一扇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一股令人作呕的骚臭气息,夹杂着浓重的草药味道扑面而来。长青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丢进了一座粪坑里一样,各种污秽直扑口鼻,被熏得一阵的恶心,臭味顶着他的头壳仿佛都要炸裂了。饶是长青习惯了颠沛流离,也曾经与乞丐为伍、吃住在牛棚里的情况也不稀奇,但是他还是不经要问: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如此污秽不堪?
看见程虎进来,屋里面原本的沉寂突然消失了,窸窸窣窣的似乎有很多人朝程虎围拢上来,还颤颤巍巍的呼喊着:“虎哥、虎哥”。
程虎先将长青放下,但他并没有马上给长青松绑。而是先迎向了那些围拢上来的声音。
“连芳,你们小点声,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你们分着吃。”
“虎哥、虎哥、虎哥”大家都压低了声音跟程虎打招呼。
“虎哥,还有柿子?”连芳有些兴奋的说。
“连芳,先把柿子分给弟弟妹妹们吃了,柿子皮放这里,我一会带走。这些馒头你们晚一些慢慢吃。”程虎对孩子们嘱咐说道。
接下来,这里又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吮吸柿子果肉能发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长青仍然被蒙着眼睛,他看不见,但是他闻得到、听得到。刚刚程虎和连芳的对话让他对这里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大概。这里囚禁的儿童,年纪都跟自己差不多大小,身体都很虚弱,就连吮吸柿子的时候似乎都要花些力气。
“这里似乎就是关孩子的地方,听上去有大约七八个孩子,像是被关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叫程虎的人,显然他背着山匪对这些被掳来的孩子十分照顾。难道他不是山匪?难道他也是被抓来的?”长青心里嘀咕着。
“我猜这个程虎很可能也是被抓来的,那奇怪的铁链发出的声音恐怕是脚镣的声音。宪司衙门的门口经常能见到带着手铐脚镣的人被押解进出,重犯都是带着脚镣行走,就是那种“哗楞楞、哗楞楞”的声音啊。这个人如果也是被抓进来的,那为什么他能够自由出入这里?”长青刚刚好像解开了一道谜题,还没有来得及兴奋就又被另一道谜题给难住了。
这时程虎似乎才想到还有个新来的被捆着,于是他缓步走到长青的面前,将他搬到靠墙的位置坐好,然后摘下罩在长青头上的麻布袋。程虎仔细观瞧,只见这个少年头发乌黑,有些微微卷曲,一张娃娃脸似如莹玉,约莫只有十来岁的年纪。但其眼似流星,眉似利剑,四肢修长,肌肉匀称,身材又比较高,看上去英气勃勃。而此时长青也在仔细的打量着程虎,好在房间里只有几盏烛光倒也不刺眼。但见面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虎背熊腰,四肢粗壮,身材魁梧,看起来已经与成年人无异,不,应该说他的身材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的成年人,看样子比自己高了足足一个头的样子。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虎头虎脑的还长着一双碧眼(深绿色的眼眸),如达官贵妇经常佩戴的名贵的翡翠,湛清碧绿、晶莹剔透,十分招人喜欢。
二人就这样相互注视了片刻。程虎内心惊叹,“此少年恐怕出身不凡,他突然遭此变故、深陷险境却如此沉着冷静,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恐惧,面对自己也没有感到一丝畏缩,反而是第一时间就用目光审视着自己。而之前被抓到这里的孩子哪个不是哭哭啼啼、紧紧张张的,一见自己就目光躲闪,一副天崩地陷、大难临头的惶恐模样?”程虎不由得在心中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敬佩。
而长青也是惊叹,“面前这个膀大腰圆的家伙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却生的心思细腻、清澈洁净的碧色双眸显现出来的善意甚至可以抚慰一个人的心灵。这难道说这世上真有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难怪连那群山匪都会对他“特殊有待”。”
“你叫什么名?”短暂沉默后,程虎小声的问道。
......
“呜呜、呜呜!”长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内心惊骇不已:“难道我刚才想象中的此人心思细腻都是错觉,这人难不成是个傻子吧。我被这么一大坨烂布堵着嘴都看不见?这样子怎么回话呀?”长青喘着粗气,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
见状程虎怔了怔,用手挠了挠脑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赶忙取下了塞在长青嘴里的东西。那一刻长青用力的大口呼吸,哪还管得了此处的骚臭味道。被人长时间塞住了嘴巴,下半张脸都是僵硬的,微微动一下都生疼,舌头更是僵硬的说不出话来。
程虎见状赶忙又解开了困在长青身上的麻绳,还从一旁的水桶中盛来一碗清水端给他。跟着爹娘,长青三岁就开始习武了,身体的骨骼和肌肉经过长期大量的训练,让他只需通过简单的调整便让气血很快散去了身体僵硬,能够自如的活动。他端起碗,先漱了漱口,等到已经没有什么异味才喝干了碗里的水。水应该就是这山上普通的泉水,算不上甘甜,却也是十分的清冽,让人感到一阵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