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沉默看在祁桑眼中实在不好受,于是轻轻帮他盖好被子,贴心安抚:“邢哥哥,你同兄长情同手足,如今我没了兄长,你落难街头,若不嫌弃,日后我们便将彼此当做亲兄妹,互相照应。”
亲兄妹。
邢守约怔怔看着她:“桑桑,先前祁旻同我提起过,将来若我姻缘之事多有坎坷,不妨同你……”
“那是兄长同你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祁桑笑了起来:“你如今是心情不好,病急乱投医了。”
怕他多想,她又补充了句:“我真的不是嫌弃你,你看,我如今给内厂的总督做了对食呢!比起他,你至少……咳,对吧?”
反正外头的人都是这么以为的,她索性就捡个现成的谣言用着了。
邢守约静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眼睛里的情绪掩在模糊光线中,叫人难辨。
祁桑又安抚了他几句后,便不再多做停留,熄了灯叫他好生休息着。
两个婢女已经收拾好了寝房旁边的东厢房,她担心邢守约夜里不适,便叫她们轮流去寝房里守夜。
安排好了那边,她这才放松下来,也没什么力气沐浴了,只叫奉业备了桶热水泡了泡脚。
小榻临时安置,空置的时间久了有些松垮,坐着吱呀吱呀地响。
她双手撑着软褥,静静瞧着热水中自己白嫩的脚丫,忽然道:“奉业,你回总督府吧。”
今夜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一声的奉业浑身一抖,立刻跪了下去:“奉业该死,主子……”
“不要说这样的话。”
祁桑打断他:“我说过,我这里不是总督府,不会随便要人性命,只是再喜欢的人,若生了二心,用着也是叫人寝食难安的,你说是不是?”
邢守约那一身的伤,他分明是看在眼里的,却刻意隐瞒了过去,心中盘算的什么,不言而喻。
自始至终,他都未真正视她为主子,他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谢龛。
奉业没有说话,依旧深深跪磕着,无助地发抖。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过了许久,似是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可动摇,奉业终究是绝望地闭了眼,重重在地上磕了一头后,退了出去。
祁桑心里有些闷,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许久,直到泡脚的水凉了个透,她才收拾好情绪,拿抹布擦净了双脚。
端着木盆出去时,就见扶风似是有心事,徘徊在她房外。
“你怎么还不睡?”她问。
扶风见状,立刻接过了木盆,将水倒净了后又回来,自怀中掏出了个帕子:“这是八十四两纹银……”
“哟,瞧不出来,你还私藏了小金库呢……”
“……不是,是奉业走时给我的,还给了个住址,他拜托我将这些银子送到这里去,我觉得……”
扶风迟疑着。
奉业说的那番话,听起来跟安排后事没什么区别。
他大约猜测出了他被赶出这里后会是个什么下场,但却无法说出挽留的话。
奉业不能留,他就是谢龛放在这里的一双眼睛,目的并不简单。
祁桑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她拢了拢肩头的薄披风,顾不得多说什么:“备马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