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被人握着,略微粗粝的拇指按在自己脉搏的那处。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睫却异常沉重,似陷入了梦魇一般,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可怎么都无法睁开眼睛。
有人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在穿鞋袜,然后是水入水杯的声响。
不一会儿,身边床榻微微往下沉了沉,温热的水贴着唇瓣被送入了她口中。
唇齿间弥漫着清淡的茶香。
祁桑眼睫颤动了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谢龛还保持着喂她喝茶的姿势,就这么同一双清澈透亮的杏眼对视到了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里,谁都没动一下,也没人说话。
直到扶风在外敲了敲门,没听到动静,便又敲了两声。
谢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祁桑,只薄唇动了动,生硬地吐出一个字:“进。”
扶风推门而入:“这是今日的早膳……”
他忽然顿住,愣了片刻后,步伐有些不稳地上前两步,似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主子。”他忽然低声道。
祁桑歪了歪脑袋,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笑了。
还活着,真好。
皮也还好好地在身上。
她这一笑,似是终于将谢龛的魂笑了回来。
他放开了她,连水都不喂了,淡淡道:“终于睡足了?”
声音罕见地沙哑了下。
祁桑叹口气:“谢总督还真是执着……”
她意识抽离之前,记得自己应该是毒性发作了的,以为自己此番终于可以得到解脱,竟还是叫他生生拉了回来。
就这么恨吗?死都不能叫她轻易死掉?
谢龛起身,双手负于身后,疏冷而倨傲:“进了我厂狱,什么时候死还由不得你做主。”
“行吧。”
祁桑好脾气地道:“谢总督说了算,您什么时候叫我死,我再什么时候死就是。”
谢龛终于意识到,但凡她好声好气地附和着旁人的时候,就是她那小脑袋瓜开始盘算些什么的时候。
果然,下一瞬就又听她声音更柔地问:“我能同扶风单独说两句话么?”
谢龛扯扯唇角:“你觉得呢?”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同他说两句主仆间的私话也不成?”
“嗯,不成。”
“……”
祁桑又好脾气地道:“成吧,不说就不说吧。”
又不知在算计些什么。
“既然醒了,本督正好要去宫中面见圣上,带你一道过去。”谢龛开始穿衣。
“我大病初愈,爬都爬不起来,你叫我如何陪你去?”
“用不着你爬,本督亲自抱你上马车。”
祁桑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怕她再小动作寻死,便干脆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走哪儿带哪儿。
她这时候表现得越是抵触,他的警惕心就越重。
这么想着,也就不再挣扎,任由他将扶风遣了出去,然后抱起她来帮她穿上干净的衣衫。
像在照顾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一般,甚至仔细地帮她将领口都整理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