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确定,以后这世上再无萧存烟,你萧府再无一抹怀抱玄猫凭栏而坐的身影,她的声音、容貌会在你脑海中慢慢模糊,最后想记也再记不起来,午夜梦回时,你枕边人的容貌同萧存烟再无半点干系……那就尽管上来。”
她在赌。
赌萧陆对存烟的喜欢,足够支撑他同萧夫人遇刺而死的愤怒抗衡。
可待她停下来,回应她的,却只有呜呜咽咽的山风声。
萧陆俊脸覆着一层薄霜,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存烟。
祁桑的手被冷风吹得近乎僵硬。
一颗心也渐渐跟着沉下去。
她近乎绝望地看向不远处的谢龛,虽然明知道他不会为了她同锦衣卫割席。
内阁如今同皇上走得近,皇城之内,一旦锦衣卫站到了内阁那边,天秤便会立刻倾斜,谢龛以后在京城中会极为被动。
可下一瞬,一道清冽的声音便穿透了山风、覆盖了遥远的狼嚎,缓缓传入耳中。
“带她下山吧,此处我来处理。”谢龛道。
祁桑呼吸骤然一顿,四肢百骸渐渐凝固的血液仿佛也在这一瞬被烧得滚烫。
她知道这会给谢龛带来不小的麻烦,却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因她如今唯一的依靠,的确只有谢龛。
也唯有他,才能从萧陆手中将存烟活着抢过来。
“存烟。”
她如释重负地抬头,向着巨石之上的萧存烟伸出手:“过来,我带你下山。”
萧存烟落下目光,静静看着她。
“桑桑。”
她眨了下眼睛,那明亮如星的眼睛里便落下了两串晶莹。
“我的确怀了他的孩子。”
祁桑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
她刚刚同萧陆说她怀孕,不过是诈他一下,赌的就是他不敢不信,若萧存烟的命对他而言已无意义,那么一个孩子或许还能给她们添一点希望。
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竟真的在这个时候,怀了。
“可笑吧?爹娘泉下有知,怕也是不肯再同我相认了。”
萧存烟阖眸,轻轻呼出一口气:“答应我,不要叫我的尸身落于萧府,我想回家,桑桑,你送我回我自己的家。”
祁桑蓦然睁大眼睛,踉跄着想要爬上那块巨石:“存烟不要——”
萧陆动作更快一些。
只是他飞身冲上巨石的同一时间,萧存烟藏于袖口的那截枯枝便深深没入了她颈口!
鲜血在他眼前喷涌而出!
她下手那样决绝,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枯枝斜插而入,几乎贯穿了她整个脖颈。
从一开始,她想自裁的方式就不是跳下这半山腰。
更何况,巨石之下那隐隐蛰伏的人影也被她瞧了个分明。
跳下去不会死的。
萧陆抱着她软下去的身子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磕在青石之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俊朗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惊慌,似是被一种巨大的情绪瞬间淹没,整张脸都失了血色,在月光下泛出苍白的冷色。
萧存烟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失了声。
明明被贯穿咽喉不能再言语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