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跪着数名太医,其中一人抖着手将几张药方递上去:“魏姑娘许是想为皇上寻解毒之法,这才……以身试毒,只是……只是这些方子实在刁钻,甚至有几味药太医院都没有,要费些功夫去寻找……”
以身试毒。
祁旻的手指颤抖着停在了她泛黑的唇瓣上。
“想办法救她。”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道,声音罕见地嘶哑到几乎难以辨别:“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来,不要让朕看到整个太医院都是些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后果你们知道的。”
这个时候,罚远比赏更为提神醒脑。
握椒宫里的一片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跪伏了下去,在极度的压抑恐惧中连连称是。
谢龛过来时,已是亥时一刻了。
握椒宫里很安静,宫女候在外头,寝殿里传来男子温和柔软的声音。
得了应允,宫女转身为他开了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床榻前的帷幔没有落下,风从打开的窗子里送进来,翻动书页的一角,沙沙作响。
祁旻靠在床头,怀里的小姑娘孩子似的蜷缩着身子,脸几乎完全埋入了他颈口,却依旧能从微启的唇瓣间看到她艰难呼吸的不适感。
祁旻道:“给朕来杯茶。”
谢龛过去倒了杯茶,祁旻将念了一半的书放到身旁,接过来抿了一口。
他垂眸瞥了一眼,竟是本闺阁女儿家看的小话本,用词粗俗,毫无雅致可言。
他府里的那个也爱看,甚至收藏了好几本,他的书房里、寝殿里、阁楼、水榭丢得到处都是。
有时候自己也忘记放哪里了,又偏要看那一本时,就会闹得整个府里上上下下地给她找话本。
这书不能多看,看多了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他一些问题,答不满意了就生气。
祁旻润了会儿嗓子,从一旁拿了几张方子递给他。
谢龛接过来一张张地看了一遍后,放进怀中便走了。
寝殿里恢复了寂静。
祁旻再次拿起那本念了一半的话本,张了张嘴,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小小年纪不学好,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这般粗俗不堪的用词,便是看一眼都觉得污了眼睛,如何念出来?
怀里的人忽然打了个冷颤,而后激烈地咳了起来。
祁旻习惯性地从一旁拿了个新的帕子,刚刚抵上她下巴,几缕血丝就喷溅了出来,大片落在他衣袖之上。
大约是咳痛了哪里,宝珠闭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咕噜噜地滚下来,很快被他以拇指拭去。
她秀眉紧紧皱在一起,似是想吐,可又吐不出来,难受的感觉卡在嗓子里连同血水黏黏糊糊,剥夺着本就不多的空气。
祁旻单手将她抱在怀里,起身下了榻将剩下的那半杯茶水倒掉,重新换了一杯清水,吹到不那么热了,才坐回床榻边喂她一小口一小口喝下。
“娘亲……”
许是昏迷中意识混乱,她恍惚中以为回到了小时候,喝完了水后就含糊地撒娇:“抱,要抱着……”
祁旻便再一次将她抱起来,让她完全趴在自己肩头,在寝殿里慢慢地来回走了一趟又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