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一道迷蒙又低缓的女音轻轻揉入江晏栖耳中。
抬眸,女子月下皎洁的身姿赫然显现。
这是江晏栖见过最倾城的女子,除却容貌,还有那与生俱来的慵懒清贵——女子一袭白青渐变素袍裙,如墨青丝斜插两根碧绿玉簪,垂至脚踝旁。蕴着暖色的眉眼清绝慵懒,绯红的唇瓣边始终挂着一丝若即若无的浅笑,当真是既清且艳,只轻一挑眉,都是那样的勾魂夺魄。
“丫头,愣住了?”看着江晏栖凝住的双眸,女子端上一旁药水递去,轻描淡写道:“丫头倒该感谢自己生得合我眼缘——肖似一江碧水,又添两分皎皎——这一碗汤药,可是废了我不少宝贝。”
回过神,纤长的睫毛敛了江晏栖的满目波澜,她清晰的条理在脑中纷飞,看向女子时,她心中竟是莫名划过几丝亲近感,遂弯唇谢道:“谢阿姐救命之恩。我名晏栖,阿姐若不嫌弃,晏栖便得叨扰几日了。”
“看来丫头确是合我意,聪明。”女子听后,唇畔漾开一抹慵懒笑意,淡淡的语气带了几分悦色,“且先住下吧,此地为一梦岭深处绝地,三年梦雾一变,也只有我同君生、千汴住此地了。你一人自是走不出此地。”
这其余两人是谁,江晏栖倒也未曾细究,陌生之地,好奇心自不能太重,她端起那碗药平静地喝了下去。
见江晏栖喝完那苦药,仍是一副平淡安静模样,女子轻笑,“没皱眉,很好。”
说罢,女子端过那汤碗,正打算迈出房门,便回头轻声道:“对了,我叫——钟祈灵,字怀笑……祈安的祈,神灵的灵,怀君故笑的怀笑。”
听罢这名字释义,江晏栖有些诧异,祈灵之人竟会住在巫起明暗室唯一通道之口。况且,如今女子是没有字的,就连男子也鲜有……她……
见江晏栖目含诧异,钟祈灵顾而喟叹道:“是愿我的神灵能——长盛且华。”
此话江晏栖自也听不懂,只见话落,女子修长慵懒的背影便出了门。
……
“阿笑,不必试了……”
“目视黑暗,千年已过。有阿笑在旁,我心足矣。”
江晏栖方能下榻,推开紫檀木门,便见眼前迷蒙一处中,竟然是大片蓝花楹树,璨蓝色如夜空之星满船倾倒于大雾之中。
木栅栏之下,缠绕着瑰丽的红玫瑰,飘渺出璀璨般的绝艳,其下端坐一白衣男子——他有一双风华绝代的双目,那是双如在潋滟湖光中浸过千年的桃花眼,似沉淀着世间所有的绝代风华,却又淡拢着一层微薄素烟。
飞眉入鬓,为其添了两分清冷凛冽,可在轻轻抬眉看向祈灵时,又似含着数不清的情意,让绵绵温柔晕染在他白皙如玉的面庞上。
可谁又能想到,眼前的男子,竟是一个目视黑暗的瞎子。但江晏栖却觉得男子的双眸就像一个异数,无半分空洞。
且,她隐约之间,竟又感觉目前男子甚似顾听桉。
钟祁灵慵懒的眉眼间似蕴出了几分萧瑟,只轻声道:“阿微,我会再试的。”
“嗯,我的阿笑是天底下医术最好之人。”此次男子未再反驳了,只唇畔含着浅笑,温柔地抚过女子青丝,“能至如今,吾心喜矣。”
江晏栖觉得今日真真是见到了何为神仙眷侣,谁能想到一梦岭绝处,是两个风华绝代的年轻男女长相厮守于此。
江晏栖方打算阖门回屋,却听男子微凉的嗓音响在空中,那嗓音虽不如对钟祁灵时的温柔,却是极好听,恍八百里东风吹遍原野,簇簇花开,“丫头既是阿笑救下的,自不必拘谨。”
话音落下,江晏栖止了脚步,心中却是诧异,他既看不到,又如何得知她在此处的?
再看男子,江晏栖这才发现男子手腕处有一圈神秘的符文,也不知是什么。
男子低声叹息一声,遂轻声问向祁灵,道:“阿笑,可能为这丫头配一长灵破的解药?”
钟祁灵不置可否,挑起清浅黛眉,笑道:“今日瞧见丫头有缘,这药便附带给小桉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江晏栖觉得两人是认识顾听桉的,“阿姐所言‘小桉’可是顾听桉?”
祁灵听后,眸中划过一丝波澜,未曾接下此话,只道:“丫头这般合我胃口,如今我倒也看不得那老头这般坑害丫头了。”
“阿笑,缘本如此。”男子闻言,止断道。
钟祁灵听后,却是轻扯唇角,迷蒙的凤眸中透出几分清寂,“缘本如此?诺大世界的悲欢竟都要靠一人维系,倾桉亦是如此,你我亦是……”
“咳…咳……阿笑……”男子听后似是心绪波澜,喉中抑制不住几声轻咳,却又无可奈何,只压下心绪,仍是润声对祁灵道:“是我不好了,阿笑莫要如此想。”
“是我不好。”祁灵轻拍向男子后背,只抬眸看向江晏栖,淡淡道:“倒让丫头见笑了。”
“只是,我倒还是想送丫头一句话——可以自私一点,只为自己而活。”话落,祁灵站起身来,便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张小条,递给江晏栖道:“这是小桉的药方。”
江晏栖被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包裹其中,竟也不得章法。但见两人都不想谈及过深,遂只咽下了满腔疑问,接下道:“谢过阿姐了。”
“三年后,也唯有梦雾散开那刻,我才能送丫头离开。”祁灵道:“千汴应是采药要回来了,丫头若不想虚度的话,也可去一同瞧瞧这山中光景。”
江晏栖听到“三年”之词,心下一怔,问道:“梦雾……”
“丫头,等三年便好……既来之则安之。”钟祁灵听出了江晏栖声音中的颤抖,轻拍了拍她的肩,“世事无常,丫头总要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