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研究院虽然并不像全息研究院那样偏重研究全息世界和空洞症，但他们那儿关于全息世界和空洞症研究的课题也都是重点课题。

同样的，作为全息世界创造者界冉冉升起的一枚新星，祝今朝也一直都在他们的特别关注名单里，关于她的事迹，科学研究院的人当然知道。

但这个知道，肯定不会细节到祝今朝被赶出祝家后，祝家甚至一分钱都没有给祝今朝留这个地步。

穆京不动声色，没有主动提这些事的意思。

祝今朝也就没管他，她又不是什么爱卖惨的人，把事情说明白了就成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和科学研究院的合作事宜。

先给穆京倒了一杯茶水，祝今朝单刀直入，说：“虽然说是合作，但目前我还是不懂你们到底需要我配合什么，要不先具体说说？”

她只是个创作者，顶破天了还能算是个创造者，在祝今朝眼里，这俩行当其实都是搞创作的，和科研其实不怎么搭边，要是这个世界没有空洞症这回事，她就算是坐拥无数个亿万粉丝的马甲，估计也不会被这些人注意到。

现在呢，两大巨头研究院都盯着她和她的马甲，真的是隆重到让祝今朝无话可说。

也想不明白，除了自己个人的硬件数值，她身上还有什么可供研究参考的东西。

穆京接过茶水的手都直接一个停顿，被祝今朝这招开门见山给小震慑到，真有点不适应创造者不卖关子说话的态度。

“首先，最重要的，我们需要先知道您的准确数值，包括想象力和精神力，但不止这些，所以，我们可能会先对您进行一个全身的检测。”

人体数值虽然是很基础的研究内容，但因为涉及到了人体，也就相当于涉及到了隐私和人权问题，这样直咧咧地说肯定不太合适。

穆京下一句就是补充的：“您放心，隐私条款是必须的，我们院里也会主动与您签订提前告知、征求同意和信息反馈等一系列必要的协议，确保你的个人利益不会受损。”

“您这边若是还有其他什么顾虑，也可以一并告知，我们能满足的一定会满足。”

他的诚意给的很满，几乎是该考虑到的都考虑到了。

可却有一点更为重要的大前提没有提——祝今朝这样的个人怎么和科学研究院这样的庞然大物抗衡。

“法律条文和合同，我一直都依靠人工智能进行审阅。”祝今朝稍稍停顿，紧接着立马开口，“可是，不仅我的仓颉，就连盘古都是你们院里出品的，真的能保证我的利益吗？”

祝今朝真的很难做到信任。

穆京眉头紧锁，想起了之前明日新咨询过的事情，问：“所以上次的确有人泄露了你的个人信息？”

若不是有所猜测，明日新当初不会问这个问题。

若不是问题有了解答，现在祝今朝也不会依然这么不相信人工智能。

在未来世界，人工智能生活中随处可见，人们也已经习惯了这些可以为自己的生活工作带来无尽便利的“程序们。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出生就在接触盘古智能系统，接受这一套系统下面分类出来的各个随身人工智能分支，自然早已经习以为常，既然习以为常，当然就不可能产生质疑的情绪——你会质疑从小帮助自己到大的管家吗？

连穆京，生活在开发研究盘古智能系统的家庭和工作环境中，首要的观念都是维持民众对盘古的信任，而不会去想，要怎么防止人们怀疑盘古。

没有过这个角度的思考，如何维持信任这件事，他做的也有些无功无过。

也以至于，祝今朝就这样突然问出口，他压根就答不上来一点。

又被自己问住了。

祝今朝再一次在自己心内叹气，不知道该感慨自己的想法和星际人的想法真的相差太远，还是该埋怨这个派来和自己对接的研究员思路有点死板，怎么这么多他之前没有思考过的漏洞呢？

到最后，还得是她出马带带才行。

祝今朝又要开口，却没想到，穆京比东方元这样真的有点傻愣的人到底还是不同，居然在她开口前，先行找到了可以应对的言语。

“人工智能说到底还是人工，研究院是由人类管理的，当然可能会出现偏颇的情况。”

他先是承认盘古智能系统的缺陷。

紧接着说：“可，如果完全交由程序自主进化升级，让它们来管理人类，人类难道又能真的安心吗？”

这句话，明面上是在说现在社会运行的管理办法，到底是人管还是AI管？他的答案是人管。

这个答案，也是在问祝今朝，难道真的让人工智能来代管她的一切，她就能放心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最后当然就要有个落脚点。

穆京的落脚点是：“人不可能完全信任人，人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智能系统，每个人能做的，就是选择相信自己。”

“明老师，您愿意冒着风险来见我，应该是相信您自己的判断的。”

真是好有逻辑的一番话，这就是科研工作者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吗？祝今朝穿越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见识过的，哪怕老谋深算如白元，也没有把话语计算到这个地步的能力，大家在筹谋之前，率先还是个情绪动物，每个人的主观意识对本人的行事作风影响特别大。

就像是白元，他提出和祝今朝合作，其实在谈判的时候也可以不让步这么多利益，尤其是一些细枝末节上的好处——他只需要拿出第一大学所拥有的其他渠道没有的竞争力就很足够了。

可他没有，他输在了太过在乎第一大学上面。

一校之长尚且如此，眼前这个研究员却可以把理性思维贯彻得这么彻底，真的有让祝今朝刮目相看。

并且，真的有点哑口无言了。

兄弟，咱们要不要这么会说啊！

祝今朝给穆京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只是话题转了一个弯，却依旧是在为难穆京：“可如果，你能给我的保证只有我应该相信我自己，那我的信任可能就不太坚固了。”

风险要我担，我还要接受你的PUA，认为这是我信任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