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陶镇。
吴府。
夫人和老爷都不在,府上仆从的日子也算松快许多,往日便冷清的后院更是少有人来。
夏儿轻轻地掩上门,怯怯地看了眼四周,向自己居住的后罩房走去。
可是从那间暗沉密闭的房屋出来,她头有些发起晕来,走路也有些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她停下步子,站了一会儿,突然拐了个弯,向后门走去。
后门的老门头靠着门,头垂到了胸口上,正在呼呼地睡觉。
正睡得香,忽然好像听见了柔柔的声音呼唤,越来越清晰。
老门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睡得发红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
他定了定神,看清来人,惊魂甫定,抚着胸口道:“夏儿姑娘,你可有事?”
“我出去买一些线头,给夫人缝衣裳。”
“线头?府上应该有才对?”
“夫人临走时说,她的那件芙蓉金丝绣衣裳,要用清晨的第一缕金线缝制才行。”
什么清晨的第一缕金线,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想也知道,夫人可能又在为难这位颇得老爷喜爱的姑娘了。
老门头“哦”了一声,侧身打开了门,看着夏儿婀娜的背影咂咂嘴。
“老啰,老啰。”
老门头摇着头,关上了门。
夏儿走在街上,两旁的铺子大多也才打开门,里面货物昏暗。
她慢慢走,慢慢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脏乱无序的外城。
一路上的住户行人都盯着这光鲜的俏丫头直看,夏儿仿若未觉,一路走出了镇,坐在了内犬河边。
翻涌的水汽包裹着她,像老爷若即若离的怀抱。
河水滔滔滚滚,拍击着,扑打着,她听见了尖啸和嚎笑。
嘻嘻。
水汽中,面目寻常的游神显露了身形,环抱着夏儿。
他的眼睛、嘴巴、鼻子,扭动着、交替着,急切地伸进她的耳道里,像是一个情难自禁的狂徒。
嘻嘻,凑热闹,一起玩。一起玩,快活呀。
游神快乐地嘘气。
风中卷携着湿意,吹拂着夏儿那颗潮湿的心。
脑海中的回忆有多欢乐,爱情有多甜蜜,她的伤心便也有多凄绝。
她好想老爷。
她好爱老爷。
她想无时无刻,都与老爷在一起。
她想和他一生相守。
那便去呀!
夏儿猛地一颤,为自己的想法吓到。
她咬着嘴唇,摇着头,闭着的眼帘下,一粒粒泪水如珠串般滑落。
这怎么行呢?
不能。
不可以。
为什么不能?
怕夫人吗?
夏儿抱着头,想起了吴府奴仆间传闻中的前三任夏儿。
她怎么会不怕呢,她早已得到了警示。
可是自己的一颗心动与不动,又如何能由得了她呢。
夜深人静中,身心的疼痛无数次的击垮她,她也曾悔恨退缩,可是老爷的一丁点动作与爱语,又无数次引她再次沉沦。
到如今,无法自拔。
可是夫人的存在,又让她心生绝望。
傻丫头,不要管夫人,老爷爱着夏儿呢。
爱?夏儿抬起迷蒙泪眼,不敢置信。
她怎么会生出这种奢望。
忘了吗?老爷的动作与爱语呀。
真真切切的,深刻的,爱着夏儿我呢。
潮湿的回忆翻涌,夏儿眼神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