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
严迟躺在床上,听着钟响三声。
也不知道是夜深人静,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总觉得这里的钟声比在村子里的,要稍微响亮一些。
耳旁沉沉的呼吸声,房梁木板的吱呀声,楼下店家隐隐的走动声、说话声,和着屁股、背部尾椎的瘙痒感,终于将严迟拉回了现实。
严迟盯着黑暗,幻想着那沉重的眼睛,就像是家里那面裂开的土墙,在某一时刻,在他没有准备的时候,会猝然朝他倾塌而来。
他用指甲缓缓搔刮着被巾,在无声无形的压力之中,沉静如水,开始了一天的早课。
宏达仙音响起的那一刻,心头脑中的垃圾巨眼,轰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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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早,起得也早。
薄薄的晨光透进屋中,严迟三人用过早饭,便要上街去。
万有声收拾好,背好了背篓,他们便一起出了门。
此时早上六时过,光线朦胧,很多店铺人家才刚刚开门,早已不复晚上的热闹,街道上只有垃圾遍布、屎尿横流,穿着粪衣、推着翻斗车的香工正在清理。
严酉带着他们匆匆走过,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向外城的主街行去。
刚走不久,便闻见有隐约的焚香气味飘散而来。
左右四顾,顺着轻飘的薄雾和缭绕的香火,见右手边一条长长的街道尽头,树木掩映之中,伫立着一座肃穆宽广的施娘娘庙。
此时门前已聚集了不少人,人头攒动,噪杂的人声中传出几句女人的尖叫。
他们脚步一转,便跟了过去,还没待走近,就听见了女人快速又凌乱的叫喊。
“那吴任氏的供奉邪神,还有画像,心肝哪好多男人诱惑因为邪神,一腔嫉妒,我命苦呀!我命苦!”
“大清早的,哪来的疯子?出去!”
“最毒妇人心,嫉妒我,打我,辱我,施娘娘眼底下全部都看见,你吴任氏供奉画像,你吴任氏,邪神!”
“什么!?”
“哎呀!快快快!弄她下来赶出去呀!愣着做什么!”
“你吴任氏邪神,施娘娘看着,拆散我和老爷情事情意绵绵,有情人终成眷属,有情终被无情恨!区区肉体你要就拿去怕什么报应在天上!”
噼里啪啦。
“快多来几个人,这疯子不好搞!”
“看什么看什么!快走,别看了,就是个疯子!”
“来了来了!”
“你们全部被吴任氏收买,邪神座下,施娘娘还敢猖狂!反了反了!区区邪神!命苦呀不开眼全部在眼底下!”
“谁他妈把棍子放那儿!”
“怎么办不好弄!”
只见大街之上,庙宇之内,施娘娘正殿之前,二十几个灰衣庙生围成个半圆,将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困在石梯之下。
这女人全身一丝不挂,毛发随风飘,双眼瞪得要突出来一般,浑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堪,脏污之间露出的一抹肤色,看着倒很是白嫩。
她大喇喇地挥舞着棍棒,胡言乱语,神情癫痴。
众庙生看得眼睛乱转,众目睽睽之下,手张着也不知往何处抓,不好近身,只好纷纷看向庙主,身侧的堂知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