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站在那儿,好似手握千军万马,看着战场前方。
他看见巨棍在一击之下,身影好似细了一圈,在云海沉浮。
他看见短暂的寂静之后,猩红的血镜猝然碎裂,暴露出那残戾贪婪的眼瞳。
那眼瞳缓缓眨动了一下,再睁开时,却露出了一丝茫然,下一瞬,整个巨眼猝然如波浪起伏起来,如镜花水月一般,徐徐沉入了云海之中,隐退不见。
同一时间,一股暖流蓦地涌现,从严迟的尾椎向背脊骨升起,在骨节之间层层分散,如河流一般流经他浑身经络血脉,抚慰痛楚。每经行一寸,他的身躯也舒畅了一分。
那感觉,像是瞬间浸泡在了非常非常开心的事里,极痛一寸寸融化为极乐,如过电般酥麻舒适,好是畅快,舒服得严迟半闭上了眼帘,嘴角放松地舒展,感受,沉醉。
这时候,严迟灵机一动,收敛心神,再次运转泽法。
这一次的法音,如柔柔风行,如绵绵细雨,纷纷扬扬洒在暖流之中,融入了它,引领着它,驱动着它,严迟也跟随着一起,飘游在黑暗的道路中,看见了光河点点亮起,看见了漫天星辰闪耀。
这是哪里?
是他的体内吗?
原来肮脏的血禸之间,还有这样神异的所在。
严迟目眩神迷。
他唱着泽法,跟随着暖流悠游了不知多久,他的整个人暖洋洋的,身心神前所未有的充实满足,仿佛魂飞天上,自在遨翔。
渐渐地,暖流速度越来越慢,舒适徐徐丰盈沉淀,好似倦鸟归巢,投去了他的下腹。
严迟正失神之间,忽然尾骨上一个激灵。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屁股上的鸭鸭猛地颤动了一下。
云海之中,已经恢复原样的巨棍好似也被它所扰,形态不聚,轰然散开。与此同时,严迟也跟着倒了下去。
被窝里,甜睡方酣。
床榻上,鸣金收兵。
万余公里外的一处隐秘血池之中,血水翻滚,像虫体一般向中间浓缩,蠕动着凝成了一颗缀满了肉瘤肉须的不规则球状物。
肉瘤耸动,肉须爬行,拉扯出了两条肉缝,下一瞬,肉缝怵然张开,顿时生出万千的异相遮蔽,痴妄掩盖了他的面容。
“吃吃吃……”
他狂笑,混乱了窥视探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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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群愚蠢的刁蛮之众,轻易听信谣言便作风造雨!”
“好叫你们知道,我任纤纤从未祀奉什么邪神!”
“茶女性情温良法力无边,施娘娘座下也是有名有姓,护持我等不求血食,哪是什么邪神!休要再以那等腤臢字眼污浊我茶女,小心茶女震怒,请示施娘娘降下神罚!”
“到时悔之晚矣,还不速速离去!茶女宽厚,我必为离去者求情,茶女必不怪罪!”
“咔嚓!”
紫砂杯被一只粗壮的大手捏得粉碎,鲜血混着茶汤,顺着粗糙发衰的皮肤和鼓胀的血管,流了满手。
那浑浊的液体滴滴砸落到地上的声音,叫左右仆从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这蠢材真是这样说的?”
那只大手挥开了想帮他止血的老内仆,老内仆微微抬起眼,看见老爷在盛怒之下,更加红得发黑的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