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是天之宠儿?他不过是个来路不正的私生子罢了!”白夫人咬牙切齿,道:“论嫡论长,蔺家都该是你的,你难道忘了儿时你娘亲处处被蔺湛打压,险些被赶出蔺家家门的事情?”
蔺泽之一怔,想起儿时之时,顿时带了几分愧疚之色。
蔺湛和白夫人并不对付,虽明面上还算是过得去,但冷嘲热讽明争暗斗从来不少,蔺泽之只记得七八岁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蔺湛竟是要将白夫人赶出蔺家大门,若非最终五长老和三长老出面劝解,恐怕他从小就没了娘亲。
从那之后,蔺湛给白夫人下了禁足令,不允许她出蔺家大门一步,直到蔺湛死亡,蔺玄之被废,白夫人执掌管家之权之后,禁令才被解除。
白夫人对蔺湛自是恨得想要把他千刀万剐。
不过,蔺泽之虽然为自己“投敌”而感到惭愧,但他仍是较为公正地说道:“母亲,蔺湛是蔺湛,玄之是玄之,在儿子和蔺玄之共进退的这段时间来看,蔺玄之行事沉稳,进退有度,也并未伺机对得罪过他的人,打击报复,遇事也并非一味退让,我对他……”
蔺泽之顿了一顿,低声说道:“心中其实是佩服的。”
白夫人却是越听越气,霍然起身道:“蔺玄之这个小杂种,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你对他死心塌地,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
“娘,你换个角度想想,我们和他作对,到底有什么好处呢?”蔺泽之如今是真的打心眼儿里佩服蔺玄之,毕竟因为蔺玄之的表现,他直接获得了进入玄天宗的机会,连选拔比试都免了。
白夫人冷笑一声,一双本就显得清冷的眸子,斜斜看着这个有几分文弱的儿子,道:“幼稚,愚笨!”
“娘……”
“你可知道,蔺家祖上功法奇多,有些妙不可言,却是只有历代家主才有资格修习?”白夫人咄咄逼人,恨铁不成钢,道:“你若是不抢这家主之位,从今之后,那些厉害的功法,灵丹妙药,全都与你无缘!”
说到此处,白夫人含恨说道:“蔺玄之真是比他那个不检点的爹,还要会拉拢人心,他给你些好处,让你替他卖命,又让你看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蔺焰顺着他,非但得了厉害的法宝和秘籍,在百家际会崭露头角,被天火宗看上带走,殊不知,他蔺玄之是否是刻意而为的!你现在是否以为,只要不和他作对,诚心从旁辅佐他,就能被他另眼相看,从他那里,得到好处?”
所谓知子莫若母,蔺泽之的那些小心思,被白夫人一眼便看穿了。
蔺泽之感到一丝羞耻,他一个大男人,却是惦记着另一个比他还要小的少年的好处,当真是令人羞愧。
但蔺泽之仍是顺从本心,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毕竟,玄之堂弟那么厉害,他只要从指头缝里面露出来些东西,对我而言,就是修行的良物,我本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又何不改其道而行之,与他打好关系,顺势而为呢?”
“没志气!”白夫人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蔺泽之的脸上,却终究是舍不得。
白夫人深吸口气,换了个角度,道:“蔺玄之起势,你并非他最亲近最信任之人,将来你头上会有晏天痕这等丑陋粗鄙不登大雅之堂者压着,还会有蔺战天这等旁支左脉耀武扬威,你明明是嫡长,难道你受得了被这等货色强压一头的耻辱?”
白夫人的这些话,倒是实打实地戳到了蔺泽之的痛处。
他之前便有些后悔,趁着蔺玄之重伤之时,伺机落井下石,沾沾自喜,以至于到了现在,他和蔺玄之虽然关系缓和,却不可能成为距离蔺玄之最近的那个圈层中的一人。
即便将来蔺玄之得了家主之位,他蔺泽之,也决计不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蔺泽之毕竟从出生起便是嫡子,他根深蒂固的观念之中,嫡庶之分尤为重要,因此,一旦想到蔺玄之提携的蔺战天和蔺焰都骑在他头上,他自然心中不会太舒服。
至于晏天痕……蔺泽之如今倒是不敢轻视这个少年了。
虽然跛了一只脚,还相貌不堪入目,但晏天痕在炼丹上的天赋,在百家际会中已经展露出来了,更何况,现在谁人不知,晏天痕已经炼化了七煌圣火,再加上蔺玄之的绝对重视和偏袒,法宝加持,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都不敢轻易断言。
在蔺泽之眼中,晏天痕俨然已经成了让人难以揣测的存在,人类对于未知的一切,总是会心怀敬畏。
思及此,蔺泽之定了定神,平静了起伏不定的心,望着白夫人那张年轻美貌的面孔,道:“母亲,我自然不愿意那些人骑在我头上的。”
白夫人刚想要欣慰地松口气,便又听蔺泽之继续道:“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儿如今只想好好修炼,早日提升修为,用实力说话。”
此次百家际会,蔺泽之深刻感觉到,家族虽然重要,但个人修为,却是能决定一切的终极法门。
白夫人气极,反倒是冷静下来。
她冷眼看着像是已经超然物外的蔺泽之,道:“你会这么想,是因你尚未走出家门,还不知你在家族中的身份地位,有多重要。”
蔺泽之颇为不解,道:“母亲,玄之堂弟似乎从未得罪过你,除了他得了蔺家大部分的法宝丹药,让人感到不公之外,倒也并无什么是非,况且……他的确值得蔺家这样对他,你又是为何,始终看玄之不顺眼?”
这也是蔺泽之回来的这一路上,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