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河看上去很是睿智,实际上也的确很是睿智,可他依然没听懂晏天痕的话。
他一直以来都不曾离开后幕,更不曾见过晏天痕此人,天极宗虽有困兽黑牢,但那里面装的全是穷凶极恶却又暂且不至杀死的恶徒与凶兽,他素来自命清高,又怎会纡尊降贵踏入那等污秽之地?
路天河道:“你记错人了。”
晏天痕说:“绝不会记错。”
上辈子,他的确与此人在天极宗黑牢之中相见过,而且闹得不太愉快。
路天河微微一怔,蛮有深意地道:“即便你与我套近乎,该做的事情,我也一样会做。”
晏天痕笑了,道:“这可不是套近乎,而是怕你到时候怎么死的,自己都没搞明白。”
路天河也笑了,他全然将晏天痕的话,当成是口出狂言。
路天河道:“好狂妄的小子,想要我命,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了!”
路天河之前从未见过晏天痕此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晏天痕挥出第一鞭的时候,感受到让人体寒的阴气——
“魔族!”
路天河朝着后方迅速退去,顺手抓起了跟在旁边来不及反应的崔管事。
他们带来了天极宗数十人,不是为了寻找捕捉晏天痕,而是为了抓捕夏小蝉,遇到晏天痕,是一个极大的意外,且这个意外对于路天河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凤惊羽和陵赤骨原本在晏天痕的叮嘱下,隐藏在后方的树丛之中,然而当凤惊羽亲眼见证晏天痕用那只宛若灵蛇收放自如的鞭子,密不透风地将那些修为与他相仿的天极宗弟子绞杀个片甲不留,一双金红色的眼眸之中,凝重的意味越发深厚起来。
狠而快,气吞山河,这便是晏天痕招式的风格。
陵赤骨蠢蠢欲动,一双黑色的眸子也逐渐有了血光之色。
崔管事已经面色如土,身子抖得宛若筛子,道:“他怎会如此厉害?他至多不过是黄阶修为罢了,这、这不可能!”
路天河扔出了一样法宝,朝着晏天痕丢了过去,晏天痕眸中血光一闪,鞭子瞬间变化成了一把长刀模样,他双手握刀,朝前方重重一劈,那法宝竟是连原本的攻击都未曾发动,就被瞬间烧成了灰烬。
路天河顿时大骇。
这该是怎样的修为?
不对,这不像是他惯常所见到的那些招式,他看得清楚,晏天痕方才那转鞭为刀的一招中,虽肉眼不可见到魔气,然而魔气却实打实的能压的人几乎颤抖。
不是说,晏天痕当年已经被封印体内魔血之后,才被幽冥带走的吗?
难不成,这是体内封魔之印,已经几乎破解?
不不不,也不是,路天河思绪有了一瞬间的混乱,但迅速恢复了正常——
晏天痕方才那招式,是实打实的《冥府十八狱》,那是幽冥的绝招。
路天河拿出了飞盘,跑得飞快,一溜烟地就不见了踪影。
晏天痕收回手,了无生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切了一声道:“打不过就跑,缩头乌龟似的,真不要脸。”
不过,他也没打算真的将路天河打死,一来那路天河修为不比他低,身上法宝不知几何,又极为小心谨慎,怕死得很,若是当真想逃,他也抓不住,便不再平白耗费力气了。
蔺玄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晏天痕转身,看着蔺玄之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要阴鬼幡。”
蔺玄之嗯了一声,道:“那本身便是我给你准备的。”
晏天痕眸中有一瞬间的风起云涌,但下一个瞬间,就已经落了下来。
“大哥果真是未雨绸缪。”晏天痕道。
蔺玄之将阴鬼幡拿出来,周围的气息一下子便降了许多。
“阴鬼幡适合修魔之人,我本是帮你代为保管。”蔺玄之将阴鬼幡递给晏天痕,道:“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晏天痕突然觉得很没意思,道:“你就不怕,我拿着这阴鬼幡,再将冷寂雪给杀一次?”
蔺玄之淡淡说道:“杀他还是留他,全凭你自主决定,你想杀谁,想留谁,都看你喜恶。”
晏天痕拿过阴鬼幡,挑着下巴盯着蔺玄之,道:“那你离我远一些。”
不要跟着我。
离我远一些。
我不想见到你。
晏天痕已经在今日说了很多遍。
蔺玄之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世界之大,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