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成一个六情不认往事皆忘的疯子。
可这些人却紧追不舍,步步紧逼。
幽冥一个分心,左臂被钩子勾了一下,一片皮肉被勾了下去,锥心之痛传来,他的右腿也被勾住,钩子深入骨头,像是要将他的腿给折断。
幽冥痛喊一声,一道黑火犀利地将透明的丝线给斩断了,腿保住了,但那只足足有两个指头那么粗的钩子,却穿透了他的大腿骨,打了个对穿。
幽冥咬破了舌尖儿,让自己保持清醒,而他的眼眸却已经变成了血红之色。
他不想杀人,却有人非要他的命。
血腥的味道引起了幽冥内心深处属于魔的那部分意识,他抽出了识海之中他的本命弯钩,一招下去便将从后面偷袭的月素华险些拦腰切断。
月素华面露错愕,惊怒地捂着腹部朝着后面退去,服下了几颗丹药,加快愈合速度。
二打一就是有这点好处。
伤了一个,另一个还能顶上去,让伤了的那个有疗伤包扎的时间,反观幽冥,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他不敢停。
他不能停。
虽然他可以肯定他不会死在这里,但也不想让自己伤得太重。
万千鱼钩朝着幽冥扑了过来,幽冥的弯钩也幻化成千万个,嗖嗖嗖地朝着鱼钩飞了过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又将那些吊线给悉数割破。
本体的鱼钩带着千钧之力朝着幽冥正面袭来,幽冥拿着那柄弯刀,夹杂着黑色火焰,翻手之间便要将这只吊钩给打飞出去——
“啊——”幽冥突然惨叫一声,竟是腿骨之中镶嵌的那只吊钩,膨胀了几分,让他痛入骨髓身形没控制住一颤。
这一颤,鱼钩已经快要到了眼中。
幽冥这一刻什么都没想,却又想了很多。
想他还没认爹的儿子,想那个这些年不管怎样都不愿原谅他的男人。
幽冥红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抹森寒的冷光。
也许这双眸子,保不住了,但修为到了他的境界,看这世界已经用不着眼睛——若是这一钩子进了他的眼珠子中,他有把握让垂碧君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细微的冷香随风而来,在血腥浓重的气息之中,显得尤为独特。
幽冥恍惚一瞬,正怀疑他是不是出现了错觉,便看到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白璧无瑕修长匀称的手,在距离他眼眸只有半寸的距离,如同拈花一指般将气势磅礴的鱼钩,就那么用两指给夹住了。
万籁俱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幽冥错愕且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嘴巴抖了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晏重华!?”月素华惊恐地叫了一声,想都不多想,便直接拿出了逃命法宝,连滚带爬地便朝着天边跑去,竟是连同伙都顾不得了。
印星寒也面色如雪,刚刚往后退了几步,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猛一回头,他便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总是笑得十分淫荡的家伙说道:“许久不见,见了我你跑什么?”
“啊啊啊——”只听一声令人听了头皮发麻的叫声从垂碧君的口中传出,幽冥先是不解,当他看到地上掉落的那只握着垂杆的手时,禁不住倒吸口凉气——
方才,即便晏重华不捏着这枚鱼钩,这鱼钩怕是也伤不了他分毫。
鱼钩与垂钓之人脱离,本就卸了力气,只是看起来很是凶猛罢了。
幽冥的躯体,又岂是凡人能比得了的?
这鱼钩刮在脸上,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只是……
晏重华先是断了垂碧君一只手,而后又来捏碎了鱼钩,这等修为,究竟已经到了何种境地?他已经不需要纯粹的修为来压制对方了,他靠的是境界和对道统的领悟。
晏重华轻轻一捏指头,那用玄冥之铁炼成的鱼钩,便断成了几段,稀里哗啦地落了下去,像是无用的玻璃似的。
“垂碧君跑了。”幽冥动了动喉头,艰涩地说道。
“跑了便跑了。”晏重华看了眼幽冥,面色淡淡道:“狼狈不堪。”
幽冥委屈的眼眶都红了,扁扁嘴巴,咬着下唇,模样很是可怜,道:“他们三打一,摆明了欺负人。”
晏重华道:“若不是你自己有心放纵,即便他们三人联手,也不该将你逼到如此境地。”
幽冥幽怨地瞪着晏重华,道:“我都成这样了,你非但不关心我的伤势,还教训我鄙视我,你对我这么不好,我再也不要理会你了。”
晏重华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他讳莫如深地看着幽冥,过了片刻才淡淡说道:“我倒是觉得,你瘸着腿挺好的。至少不会到处乱跑,跑得不知所踪,让我无论到哪里都找不到。”
幽冥愣了一下,眸中刚浮现出希冀之色,便被晏重华一把将那根穿透骨头的钩子给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