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嘤嘤嘤”地叫了几声,四条蹄子本想屈膝跪下,然而才刚弯曲一半,便被缠绕在身上的粗壮链条给紧紧束缚住,完全动弹不得。
妖兽便又继续“嘤嘤嘤”地叫了起来,似是急切,又似是在悲鸣。
“你想出去?”晏天痕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妖兽的蹄子在地面上蹭了蹭。
晏天痕有些苦恼,说:“我可不敢把你放出来,你这身形,一看就是要来灭世的,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妖兽顿时委屈地垂下了巨大的头颅,眼睛里面还氤氲着类似于水汽的东西,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晏天痕:“……”
卧槽这玩意儿还真挺能听得懂人话。
晏天痕打量着四周,道:“是什么人把你关到这里面去的?”
妖兽幽怨地盯着晏天痕,眼珠一眨不眨——虽然它本身似乎也并不会眨眼睛。
晏天痕莫名有些心虚,往后退了半步,摸摸鼻子掩饰心情,道:“你叫什么名字?”
妖兽抬起右前方的蹄子,在冰层上写了两个字。
晏天痕一边觉得惊奇,一边又在仔细辨认这两个字。
妖兽写得是上古天书,是上古大封之神,最初编写的带着神力的文字。
夫诸。
晏天痕错愕地望着那只通灵的妖兽。
夫诸乃是上古山海时期的妖兽,是控水凝冰的好手,法力无边,只是上古神魔大战之后,便再也寻不到这些山海兽的身影了。
其中自然包括夫诸。
晏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夫诸?你为什么被封印在了此处?”
夫诸似乎不会说话,它又似乎觉得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写的文字太多,便烦躁地踹了踹前面的冰层,又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晏天痕。
晏天痕:“……”
夫诸用脑袋上的四只角重重地朝着冰层撞去,然而冰层却纹丝不动,连声音都只是闷闷的“砰砰”声。
晏天痕见状,道:“你想出来么?”
夫诸用更加激烈的撞击表达了它的想法。
晏天痕突然就觉得,这个被困在冰层里也许已经千年万载的家伙,看起来可真是够可怜的。
没有人与它说话,它也看不到外面的天地,而是始终被禁锢在这一方之间。
再想想自己,竟是莫名其妙的就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一关就是百年。
晏天痕不是不愤怒的,只是愤怒于事无补罢了。
如今他见到了这只夫诸,这种共感便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提升,且达成了一致。
凭什么这些人便能主宰这个世界?
凭什么这些人天生便能够高人一等?
凭什么万物具有灵,他们却以造物者的姿态,肆意占有原本属于他们的灵石、家园,并将他们划分为“魔物”,驱赶到永远见不到日月星辰的幽暗、阴森、冰冷潮湿的黑狱之中?
凭什么有些种族,天生便会注定低贱?
晏天痕迷茫地望着那只四角白鹿,眼眸之中逐渐溢满了和白鹿如出一辙的愤怒、悲伤、仇恨的色泽。
有什么想要破茧成蝶,破土而出。
晏天痕摇了摇脑袋,晕晕乎乎地坐了下来,道:“你竟然还会蛊惑人?”
夫诸更加愤怒了,狠狠地用鹿角撞击冰层,发出像是婴儿哭泣的叫声。
晏天痕说:“好了好了,不是你的错,你别再撞了,这上面有封印,你就算把自己撞死,估计都装不坏。”
说着,晏天痕还伸手朝冰层上面摸了摸,很是淡定地说道:“你要是能出来,早就出来了,哪儿还用得着在这儿当囚犯?”
在晏天痕没看到的地方,一层层淡金色的光圈从他手心与冰层相接的地方,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速度极快地闪过。
若是仔细观察,则能发现那金色竟是一副封印图案。
晏天痕只觉得身后亮了一下,待到他扭头去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夫诸安静地用大眼睛盯着晏天痕。
晏天痕又拍了拍冰层,笑道:“行了,别看我了,我要走了。”
冰层又荡过了两轮金光。
晏天痕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道:“我要去找人了,祝你早日越狱成功。”
晏天痕往四周寻了一圈,在确定这山洞只有一个出口之后,便只得原路返回,他并不想再经历一遍令人灵魂都止不住颤抖的冰雪之路,然而他更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死。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些人以为他死了。
不过,当晏天痕终于在冰天雪地之中,步履艰难地一步一磨蹭走出那段令人绝望的冰雪之路时,他知道他把这里的人,想得未免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