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天痕没吭声,然而他挂在腰间的锈锈,一下子便蹦了出来,立在地上,像是在宣告它的存在,还很是自豪地扬了扬剑穗。
晏天痕:“……”
蔺玄之:“……”
蔺玄之微微蹙眉,他记得这把剑,是他亲手为幽山灵毓铸成的,但是为何要给他铸剑,在何处铸的这把剑,用什么材质铸成的剑,却是模糊不堪,记不清了。
晏天痕飞起一脚,猛地将锈锈踹飞出去。
妈的滚蛋!
饭得一口一口吃,他做过的坑爹事儿得一点一点暴露。
锈锈被踹飞十丈远,落入湖中不见了踪影。
心满意足地收回脚,晏天痕满是真诚地说道:“大哥,我那个时候,不敢承认,其实是有苦衷的,我当然想告诉你一切,可我……我没办法说。”
蔺玄之本想计较,但看着晏天痕这可怜巴巴的眼神,着实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你说罢。”
晏天痕:“……”
没办法说的意思,大概是被蔺玄之误会了。
深吸了口气,迟疑片刻,晏天痕方才一狠心,道:“我杀了道祖,他算计了我,让我立了心誓——只要我还活一日,都绝不可能将真相公之于众,否则便会遭受万蚁噬心十八层地狱之苦。”
蔺玄之一下子便愣住了。
其实道祖逼他立下的重咒,还有一条。
道祖说,你大师兄长生,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这不是誓,这是咒。
会应验的。
太狠毒了,他哪里还敢动心思?
“师兄,我特别怕死,所以我不敢说。”晏天痕苦笑了一声,脸色苍白地按着心口,往后退了半步,满是无奈和悲哀地说:“饶是现在,转世轮回,我也不敢说出最隐秘的事情。”
蔺玄之的表情先是疑惑,突然变得震怒而惶恐,他看到晏天痕的唇角流出了一道鲜血,仿佛火焰一般灼烧了他的灵魂——
“阿痕!”
晏天痕迷茫地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嘴角有点凉,顿时道:“我不会是流口水了吧?我去——”
他反手赶紧一擦,低头一看,一袖子的血。
晏天痕:“……”
蔺玄之面色铁青,就连呼吸都不怎么平缓了,他一把抓住了晏天痕的手腕,看着那上面抹开的一片红痕,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扎着他的心脏。
晏天痕拍了拍胸口,那处的疼痛让他猛地一皱眉头,紧接着他便舒了口气,用开玩笑的口吻俏皮说道:“不是流口水就好,我还以为我垂涎大哥美色已经丢人到如此程度。”
说着,他还冲着蔺玄之眨眨眼睛。
蔺玄之有种难以自持的隐忍,每根发丝似乎都在颤抖。
这件事情,竟是和道祖有关。
道祖究竟和灵毓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灵毓为何突然要欺师灭祖,这是咒誓,然而若不是事关紧要关系重大被逼无奈,又为何要立下咒誓?
不管是当年的幽山灵毓,还是如今的晏天痕,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蔺玄之——首席长生剑尊,哪怕最终亲手灭杀了幽山灵毓,心中也始终存有狐疑。
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亲自带在身边养大的孩子,连读书写字都由他亲自指教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理由,突然便要做出这等害人害己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杀了幽山灵毓,是被逼无奈,是情势所逼,是九界迫在眉睫的生死存亡之象让他别无选择,可他始终相信,魔帝之事,另有隐情。
蔺玄之面色惨白,饶是面对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宗师也能面不改色的华容剑尊你,此时连提起剑的力气仿佛都不复存在。
他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阿痕,当年道祖究竟与你发生了什么?”
晏天痕刚想开口,便听蔺玄之怒道:“你闭嘴!”
晏天痕马上闭嘴,心里嘟囔着:干嘛吼我。
蔺玄之深吸口气,轻轻舒缓出来,放下了晏天痕的手,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着晏天痕嘴角的血渍,一字一顿地缓声说道:“不必再说了,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自己来寻答案,总有一日,我会将那些埋藏在土壤之中的细尘,全都寻出来的,无论幽山灵毓是善是恶,你——你晏天痕,这辈子若是再敢离我半步,我打断你的腿!”
晏天痕:“……”
打断腿什么的,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幽山灵毓挺喜欢说的威胁。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他一见到蔺玄之发飙便怂的要命的时候了。
晏天痕忙不迭地点头,道:“大哥你消消气,小心长皱纹。”
蔺玄之一道冷光射过来,晏天痕马上乖巧说道:“我继续去抄训诫了,若不赶紧抄,怕是来不及和海师兄一起去北边。”
蔺玄之深吸口气,道:“不必再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