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赤骨不以为意,道:“我本就已经死了,魂飞魄散该回归虚无,待到玩玩年之后若是侥幸能聚在一起,还能重入轮回,却被你硬生生地拉扯回来——死而复生,哪里有那般容易?我如今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若说起道行,勉强称得上是鬼修。”
凤惊羽一愣,道:“鬼修?”
陵赤骨说:“我之前修的是肉身,现在修的是魂魄,只要魂魄不散,便能肉身不坏,而且,鬼修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能魂魄离体。”
凤惊羽的眼圈一下子便红了,也顾不得和陵赤骨生气,兀自茫然失措地说道:“怎么会没有活过来?明明魂魄都齐了,明明你该用的法子,都用过了……”
陵赤骨见他难过,便也软了声音,道:“这又不是你的错,崽崽莫要自责了,看的夫君心都疼了。”
“……”凤惊羽原本还在酝酿悲伤情绪,莫名被陵赤骨给气笑了,他一拳头砸在陵赤骨的肩头,道:“滚!你他妈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他妈是谁的夫君?”
陵赤骨握着他的拳头,这才笑了,道:“床都上过了,如今我家崽崽却是不认账了?明明当年是你非要让我给你当压山头相公,如今你看我死了,便是不认账了,是不是打算再去寻别人来与你困觉?”
说到这里,陵赤骨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道:“还以为你会为我守寡……”
“滚蛋!”凤惊羽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将陵赤骨的脸给拍开。
陵赤骨刚开始单枪匹马一身雪衣地冲上梧桐神岭闯入西皇宫朝他求药的时候,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当真是让凤惊羽一见倾心再见难忘,恨不得马上把他压下来当西后,锁在他的老巢里面这样那样谁都不给看。
陵赤骨那时候也顾忌着西凰凤惊羽的崇高身份,在他面前维持着这副高冷中又礼数很是周到的气质形象。
谁成想,自从两人在凤惊羽的算计之下,滚了次床单之后,陵赤骨便和以前大有不同了。
但那时候,陵赤骨最多也就是将那层礼数周到的伪装给卸了下来,对他冷眼相看,也不至于性情崩到这种程度。
凤惊羽一时之间很是不适应,狐疑地盯着揉着脸的陵赤骨道:“你该不会是魂魄还没回全,所以脑子不太好使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应该是什么模样的?”陵赤骨反问。
凤惊羽想都不想,便学着陵赤骨以前的冷漠嫌恶腔调,道:“凤惊羽,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你离本将军远一些——滚!”
陵赤骨:“……”
凤惊羽撇撇嘴说:“就是这样。”
陵赤骨用力揉了揉凤惊羽的脑袋,道:“以前是我不对,将你的心意给糟蹋了,我那时候,一直以为你对我只是抱着玩弄的心思,所以猪油蒙心,觉得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如今……我再不会那样待你了,以后你说动我不敢往西,你说动一下我绝对不会多动一下。”
凤惊羽骂了句“你不要脸”,接着便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必须的,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我的人,虽然你现在成了个鬼修,算不上十个人,但也能蹦能跳能修炼,这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要好好珍惜我。”
陵赤骨这便眉目温柔的笑了。
他喜欢的便是凤惊羽这丝毫不惺惺作态想什么说什么的坦率和自信。
陵赤骨道:“若我做不到,便将这条命赔给你。”
“我才不要你的命。”凤惊羽道:“我要你离晏怀臻远一些。”
提起晏怀臻,陵赤骨明显看到凤惊羽的唇角往下面撇了些许弧度。
这也怪不得凤惊羽,全赖他当年有眼无珠,竟是将假善的晏怀臻当成手中宝,为他出生入死,鬼迷心窍,害了自己的性命和凤惊羽的修为不说,还拉了整个陵家铺了白骨血肉之路。
这笔账,饶是如今不算,将来他也定然是要一笔一笔算的。
而现在,陵赤骨之前将凤惊羽气到吐血,又催促他快走这件事情,需得好好解释清楚。
陵赤骨道:“晏怀臻的确留了我一缕魂识,他给那抹魂识上下了禁咒,得以让我对他言听计从,甚至随着杀人沾血的次数增多,我的善念将会越发淡薄,最终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只是谁都不知道,晏怀臻的那个咒术,对死人再无任何作用。”
晏怀臻以为他已经将陵赤骨的那抹魂识之中,深深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甚至还让人给陵赤骨下了同心蛊,饶是陵赤骨起死回生,拥有完整的记忆,也依然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狗,只认他一个主人。
但事实上,咒术对死人无用,已经失效,唯有魂识回归了陵赤骨的体内,让他的魂魄得以完好无损地回归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