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德不配位就活该被百姓推翻,就该改朝换代换一个领头人?皇庄纳赋?皇店纳税?”
心中已经升起嗤笑之意的群臣还没来得急细细品味心中所设想的皇帝失败的好笑景象,便再度陷入了失语的状态,一个个瞠目结舌,如痴似傻,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心里念叨还是在口中已经喃喃自语出了声。
养气功夫十足的他们,如此痴傻失态,只因为皇帝又说了几段话,或者说又劈下了几道惊雷。
事实上,对于这些大臣来说,重视家族利益更胜于国家利益,所以眼前皇帝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因为就连这个皇帝的爹、被一致公认为贤明的泰昌帝也没有这样做过,更不用说之前的皇帝。眼前皇帝的决定,确实就是一道接着一道的惊雷,是他们从未见到过也完全想象不出的雷霆:
“诸位爱卿担心士子乡绅之类华夏栋梁人心动荡,朕能理解,不过朕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无需担心,因为正人先正己,朕现在就要正己。”
“皇帝是什么?皇帝就是是华夏的领头人,虞夏商周、秦汉唐宋,都是华夏,历朝历代的皇帝、尤其是开国皇帝都是华夏的领头人,有时候领头人的昏聩导致国家衰弱不堪,甚至被外族入侵,致使全华夏百姓沦为鱼肉、生灵涂炭,那便成了华夏的罪人。才德配位就领头,才德不配位就活该被百姓推翻,就该改朝换代换一个领头人。”
“朕现在是皇帝,就是华夏的领头人、大统领。朕这个领头人现在给天下人做个正人先正己的表率,从此之后,皇庄所有田亩皆按朕所说缴纳家国公赋,每亩年赋四斗。朕想好了,缴纳了这四斗之后,朕留两斗收成,其余的收成全归种田之农人所有。”
“皇店待朕着人厘清经营脉络、理清账目后,从明年开始,缴纳商税,或十中取一,或按铺面大小定下固定之税额。从明年开始,皇店不再享有一直以来的收税之权,从此以后,只是经营买卖;皇店原有的收税之权完全归于户部。”
“朕的店铺若是缴纳十一商税或定额税之后还能正常经营,那其他人的商铺也应该可以。”
“关于商税的原则,朕以为,得利者即纳税。”
“商品在出产者手中卖出时就要收取十一税;但既然已经收取了十一税,穿城过隘、未到终点时便不该再重复收税;直到被终点的商家再卖出的时候,终点收货之后再卖出的商家因卖出而得利,则再向这终点的商家收取十一税。”
“在工坊做工之人,虽然得到了工钱之利,但他们的劳作、技艺已经凝结在工坊商品之中,工坊主卖出这些商品要缴纳十一税,则做工之人的税费其实可以视作已经包含在工坊税赋之中,所以不必再向工匠单独收税。”
“之所以不再向工匠单独收税,朕却还要提起此种说法,是为了让大家牢记缴纳家国公赋之义务,明白工匠其实是已经交了赋税,避免大家只记得权利,却忘记了相辅相成的义务——得利者即缴纳家国公赋。”
这就是让群臣呆傻之前王战说的话。
说到这里,王战便暂停了下来,以便让群臣有消化一下的时间,因为王战自己也知道,这些话太过惊人,超出了此时之人的认知,哪怕是连中三元的状元也不行。
事实是群臣确实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连思维都已经停滞了。
皇帝扔出的东西太惊人了,皇帝家的田亩店铺都要缴纳税赋?!
方才心中还在冷笑的人已经傻了,已经不需要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了,逐渐缓过来的心里只有一个大不敬的念头:皇上这是疯了吗?
田亩就不必说了,皇店是什么?那本来就是皇帝充实内帑的渠道之一。
进入京城的大宗商货都必须停放在皇店,皇店清点之后按百中取三收了税钱,然后那些商货才能流通到各个商家店铺手中。收来的无论是银子还是丝绸布帛、胶漆皮毛等实物,向来都是直接进入皇帝的内府十库。
皇上明年放弃了皇店的收税权,那就等于放弃了一大笔内帑,皇上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群臣甚至有人怀疑,皇帝是不是年少无知、不知道皇店是干什么的?
不止群臣傻,魏忠贤也傻了,深刻的法令纹下嘴都张开了而不自知。
王战欣赏着御座下的诸般表情,少顷,继续说道:“如果诸位爱卿觉得十中取一商税太高,那咱们不妨打个赌,看看将来推行开之后,天下的商人会不会因为十中取一的商税而放弃经商,看看以后大曌的商人是不是会比农户更贫穷?”
打赌?群臣缓过神来,对于皇帝在此时居然语出戏谑彻底无语。
“圣上,商税之举恐至民生动荡,国朝商人多有罢市之举......”李国普凝眉上奏,提醒皇帝。
李国普不是为了反对而危言耸听,他这是听出了皇帝真是动真格的,这才出言提醒皇帝一个事实:大曌的商人,莫说收税,就是禁止他们私铸铜钱他们都能组织罢市,逼迫皇帝和朝廷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