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喝茶。”王战古铜色的脸上笑容阳光,文华殿内茶香四溢。
“天启”与孙承宗这对师徒,原来就经常在这里举行经筵,此时二人又在这里相对而坐,不禁都是有些感慨。
王战是感慨宇宙之神奇莫测,孙承宗是感慨自己几起几落,这个学生始终对自己亲厚,无论阉党怎样明枪暗箭,皇帝始终不为所动,待自己一如往常。
二人的桌子上都是四菜一汤一饭,菜是两荤两素,盘子不大,都已经吃完,太监出身的新军侍卫正在往下收拾。
孙承宗看着抬头挺胸、精气神明显与别的太监不同的侍卫太监,若有所思,欣慰之中,眉宇间似乎藏着几乎微不可见的一丝忧色。
朝堂之上众臣还未彻底散去时,王战就派人通知了皇后张嫣,接管宫中尚膳监、酒坊、糕饼坊之类的所有饮食部门,并将尚膳监现在的厨子调入万岁山军营,而将近一个月一直在万岁山军营的尚膳监厨子调回尚膳监,交给张嫣管理。
眼看着皇帝让皇后掌管厨子的安排,诸位大臣虽然肚子里有诸多想法,或是体统、祖制、或是妇人女子之类,但是想到整个上午皇帝王战的种种,不知不觉的,所有人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散朝散的鸦雀无声。
魏忠贤的目光扫遍了所有自己人,包括首辅黄立极、智囊崔呈秀在内,与魏忠贤目光相对,终是无人再吭声。
其实自打开始进了万岁山军营,王战就没有让魏忠贤再陪在身边。
魏忠贤见无人再进谏,也只能离去,在众大臣眼中,背影似乎有些佝偻,脚步似乎有些匆忙。
午饭送过来的时候,送饭过来的侍卫太监报告王战,皇后说军营调回的厨子劳苦功高,又经过圣上的亲自教诲,精明强干,将这些人都提升成了管事。还说既然以后都是四菜一汤,用不了原来那么多人手,除了皇上说调走的厨子,将原来的管事和杂役也都调入军营历练,由圣上亲自教导。
王战越听越笑,心中感叹:朕这个皇后还真是聪慧。虽未与领导见面,却准确的领会了领导的意图。
吃饭之时,王战脸上的笑意一直未去,一直到现在。
张嫣的心有灵犀只是一小部分,一大部分在于王战有一种扫清了心头阴霾、见到了如洗青天的感觉,更准确的形容,压在心头的一座山,被一拳打碎,吐气开声。
虽然比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提前了至少两个月,但实际上并不危险,其中关键就在于扩军的日程大大提前了,愿意来万岁山参军的人太多了,超出了自己的预定计划。
后来的这四千多人,至少是十里挑一。因为是主动慕名而来,所以绝大多说都能主动接受严格的军纪、严酷的训练。很大部分也得益于自己科学的训练方法、对种种战术动作进行的清晰分解,训练起来上手快,进步飞速,这些新军现在都能迅速的结阵、变阵,熟练的进行火铳射击、火炮操控,已经是一支有自豪感的、有一定战斗力的队伍,只差在战阵之上、生死之间淬一次火。
孙承宗坐在皇帝对面,看着皇帝的笑容,抚须问道:“圣上是要动手了吗?”
“自打朕上次昏睡醒来,朕一直在动手,不过朕以后的所作所为,恐怕与老师想的不完全一致。”王战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
“哦,圣上恕罪,微臣斗胆问圣上一句,圣上知道微臣是如何想的?”孙承宗虽说斗胆,其实并不紧张,自己这个学生,对身边的人还是亲厚宽容的。
“老师想的大概是,扫清阉党,众正盈朝。不过应该不全是,老师与顾宪成、赵南星、李三才之流不太一样,他们是只要意见不一就要斥为邪党。”王战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那,不知圣上要如何作为?”孙承宗有些疑惑。
看皇帝今天干脆利落的打发走所有内操军,又不顾体统的打着节省的名义让皇后掌管宫中饮食,难道不是要对阉党动手?听王战将自己与顾宪成等人做了区分,话中隐隐透出了对东林的看法,孙承宗更是不由得有些动容。
“老师,在回答老师的疑问之前,朕也有几个问题请教老师。”王战看着自己这位历史评价很不错、实干能力与其他东林大有不同的老师,“其一,朕今天说的那些,老师以为对不对?”
“若不是老臣一直给圣上开经筵,微臣真要以为眼前是天降的圣人。”孙承宗抚须感慨,“非是老臣阿谀,上午在朝堂之上听了圣上的那些话,初听不免惊惧,然而老臣思来想去,竟找不到任何反驳之语,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归之于天降圣人。老臣当时在殿上也不是要反驳圣上,而是担心圣上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