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大路,宋大人居功至伟。通达京城之日,便是宋大人名垂青史之时。”踩着脚下黑亮平展的马路,徐光启激动地向宋应星拱手致意。
“哪里哪里,徐大人过奖了,且不说这都是出自圣上的主意,我不过试制罢了,就说这海量人力物力的诸般安排调配,那也是徐大人与诸位大人的功劳,若说我有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宋应星连忙谦辞回应徐光启,也向周围的几位同僚致意。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三,他们这些人站在新修成的沥青马路上,时不时跺上一脚,都是激动不已、感慨万端。
眼看着还在向前延伸的黑亮马路,眼看着死寂的黄土地上就这样热火朝天了起来,宋应星不禁想起了皇帝的话,“若是中枢到边疆的信息传递、人员物资运输耗时过久,那是不利于大一统的。承平之时还好,衰弱之时便影响行政,影响军机,危及国家。同样的马匹同样的车辆,平整的硬质路面比如石块铺装或碎石碾压路面,行车速度可以提高到普通土路的两到三倍,载重也可以翻倍。路面越平车轴、车轮越不容易损坏——除非这土路的质量能够达到当年始皇帝秦直道的水准才能与硬质路面比肩。而朕这沥青碎石路面只会比所有这些路面都好,所以,宋爱卿责任重大。”
“能为国家百姓修筑此重器,何其幸运。”看着黝黑光滑的路面,宋应星不禁再度激动地慨叹。
“是呀,这路,这诸般举措,圣上二十年不鸣,一鸣惊人呐。”听到宋应星的慨叹,徐光启等人干劲高涨的同时也不禁再次感叹圣上的英明。
他们方才刚刚用重载的四轮大马车实验了,沥青碎石路面在车轮压过去之后还是平展展,洒上水之后再压仍然如此,而且车轮驶过之时几乎无声,完全没有什么震动,人坐在里面几乎感觉不到马车在行驶,这是前所未有的道路。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出装满了粮食、装满了商货、满载着旅人的四轮大马车在这条马路上飞弛的景象。将来,边疆的奏疏会飞速的到达京城,京城的决策也会飞速的传递至边疆,大军可以从大曌的一端迅速到达万里之外的另一端,再无所谓山高皇帝远,再无所谓鞭长莫及,大曌、或者如皇帝所说的华夏,江山,将前所未有的巩固。
他们中的宋应星就是昨天随着这第一批沥青回到西安府城的。在亲自熬出沥青后,宋应星又亲自将沥青从延安送了过来。生产任务那般紧迫,他却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等到今天,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这第一条圣上说的沥青碎石马路。
宋应星入陕则是在前些日子陕西孩子们已经有了欢笑声的时候——他是被内操军寻访到的,一路被急速护送到了京城。他与王战见了一面,被王战赠与了一套书,只来得及与王战交流了一天就被王战打发到陕西来帮徐光启炼油、生产沥青,兼试制石油钻井。临行前他被王战给了个工部右侍郎的职衔以利于其在地方上行事,还给了他三句话,“大胆设想,小心求证,放手去做”。
徐光启理论功底深厚,宋应星则动手能力更强,虽则身份地位相差甚远,但徐光启并无任何高高在上之意,相见当日,徐光启、蒋德璟、宋应星等五人进行了一番实学交流后,立刻互相引为知己,同时也都大为赞叹皇帝的实学功底。王战的很多东西对于他们都是闻所未闻,五人交流之下,都对将来的华夏科学院产生了极大地期待。
除了赞叹皇帝的实学功底,他们更感慨于皇帝的信任和远见:无论对徐光启还是宋应星,王战的说法都是“大方向已经交代给你,具体如何用人,用谁,人力物力的调配,只管临阵决断,不必事事等朕允准。过程当中做好记录,接受御史监督,到回朝的时候报备就可以,大刀阔斧的放手去做吧”,还开玩笑的说“朕更定体制、严明律法也是为了偷懒。有了严密的律法规矩,有了互相监督的都察体制,你们就不需要鸡毛蒜皮的事都来请圣裁,在都察之下,照规矩办就是了,朕也可以多些时间风花雪月。将来有了巡回大理寺,巡行全大曌,朕就更清闲了”。
交流中,五人每每说起这其中的信任,说起这互相监督的体制架构、以律法规矩治国的远见,说起皇帝的平易近人,都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感慨。
但无论五人有多么不舍,终究是任务重要。宋应星与徐光启三人共处了两天后便依依不舍地带着一批人去了延安,利用现有的条件,组织起大量的饥饿百姓收集已经冒出地面的石油,黑头黑脸的炼起了火油、熬起了沥青,同时按照王战书上的粗略图样领着试制起了钻塔、钻杆等器械,每日钻研不休。
说是试制,其实宋应星心中在路上时就已经比较有数。他这些年走访过民间的许多工坊、矿山、矿井,对四川自贡井盐有广泛的了解,知道那边在山上凿井取盐的工匠已经将盐井打到了近三百丈深,对井盐钻塔、钻杆、各种钻头、杠杆凿击的方法都有比较明确的直观认识,因此现在他已经将钻塔初样造了出来,顺利的进行了了钻井试生产。不但如此,试生产成功之后,他还立刻开始了扩大再生产。更因为王战的放权之举,他已经打发人去四川自贡高价招募工匠了,准备后续改良,提升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