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上次损失太多族中勇士,怕什么刺猬?”阿米恩说话时放肆的扬着下巴,看也不看并座的那个红歹。放肆之中,只想打击对方的威望,却丝毫没有想到,按他自己的说法,若是不怕刺猬一样的坚城,攻城抢掠的话,不还是照样会损失族中勇士?
“嗯......”红歹长出一口气,丝毫不理会阿米恩自相矛盾的混蛋逻辑,面不改色的说道,“二哥说的是,他们不修城,自然就不会有村庄屯堡,辽西的地自然也不会种了,无论是粮食、牲畜、人口都无处可抢,咱们族中这以后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了。”
听了代沙恩和红歹的话,阿米恩、孟固尔泰诸人都是面色难看。再是有什么私心,他们也听得明白最基本的事实,如今的情形,大金确实难熬。
“大汗,上次宁、锦曌军一反常态,敢战之态大异于往日,还有那种从未见过的钢甲。听闻战后曌国小皇帝还亲自发赏银,亲自练新兵,与士兵同食同练。虽不知练的如何,但亲自练兵、发军饷赏银,还与士兵同食同练,再有他们说的所谓宁锦大捷在前,军心士气必定大振,再战之时恐有疯狗之势。”范文程出班施礼,开口分析形势,“他们拼得起,我大金勇士却拼不起,曌国的土地太广大了,人口也太多了,是我百倍不止,若是这样敢战的人有十万,我大金就有灭国之危。臣观情报上诸般举措,曌国皇帝恐非倒行逆施,而是真有励精图治之意,若真让他做成诸事,那我大金必有亡国灭族之祸,所以,微臣以为,绝不能让曌国这样下去,必须扼杀小皇帝的雄心,痛击大曌,打掉他们的士气,以战迫和。如此,亦可令他们朝中的官员和地方士绅起而反对小皇帝的举措。”
范文程语不惊人死不休,慷慨激昂,语声沉痛。
“说得好!扼杀雄心,打掉士气,痛击大曌,以战迫和。”红歹声音沉闷,重重的一掌拍在大椅扶手上,面色愈发的红。
“大汗,曌国这十年何曾打过胜仗?上次无非是强行攻城之错,我大金勇士弓马娴熟,野战无敌,除非他们永远缩在城中不出来。再说了,咱们不是还能收买贪财的泥堪和鞑塔尔?就像沈阳、辽阳一样,有什么灭族灭国的?小皇帝拿什么灭我大金?拿他召入新军的那些太监吗?”阿米恩不以为然的说着,下巴抬得越发的高,丝毫不顾忌殿上的汉臣,一口一个尼堪。
“哈哈哈哈......以太监灭我大金,哈哈哈哈......”孟固尔泰粗鲁放肆地大笑起来。
“嗯......”听到阿米恩说“无非是强行攻城之错”,听到孟固尔泰的放肆大笑,红歹心中再次狠狠地咽下一口闷气。
“不知大汗有何打算?上次折损了那么多勇士,如今小皇帝把京城的红夷大炮又都集中到了宁锦,宁锦更难攻打了。我族中勇士再这么折损下去,西边的鞑塔尔都要不安分了。”孟固尔泰笑完也不失时机地给红歹添堵。
红歹面无表情,心中磨牙。
无论是红歹还是孟固尔泰,没人知道,因为间谍细作也不知道:大曌新军中现在铳法最精准的,就是这些他们根本瞧不起的阉人太监。
这些阉人太监平生第一次得到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机会,得到了平生第一次抬头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机会,故而练习火铳射击极其刻苦,每天都有许多人自行加练,令他们的新军同伴都为之侧目。
“大汗,曌国如今加固了宁锦的城墙,增加了大炮,满桂替换了赵率教之后,守城军卒披挂的恐怕也都会换成那种整块的钢甲,至少是一部分吧,宁锦恐怕更难以突破,大汗三思。”代沙恩与那两个还是不一样,说出了正经话。
“二哥说的是,不过二哥不觉得奇怪吗?大曌居然放弃修城,这可是太出乎意料了。大曌这几年不停地修筑城池屯堡,意图蚕食我大金,将辽西辽东逐步蚕食回去,现在却放弃修城,本汗以为,原因是没钱,曌国钱粮不济,又怕强征税赋让百姓造反,所以才放弃了筑城。他们不是已经有人造反了?先前尤世禄不是就被派往陕西镇压农民造反了吗?如今又把孙祖寿和尤世威也派过去,这说明什么?说明大曌挺不住了,如今已是国库空虚、民情鼎沸,城修不起了,百姓也在揭竿而起,我大金正应该趁此时加一把火,正是好时机。”红歹尽力争取着代沙恩的支持。
“大汗,你先还说我大金有灭族之祸,这又说曌国挺不住了,大汗到底是何意?到底是我大金要灭还是曌国要灭?”代沙恩还没说话,阿米恩又把话接了过去,语气已经愈发的跋扈。
本来就不怎么恭敬,自从宁锦之战损失了数千披甲人,回到了沈阳,阿米恩和孟固尔泰就更不那么恭敬了,时不时的给红歹添堵。红歹汗位的威严愈发降低。此消彼长,四大贝极列愈发像是完全的平起平坐了。
“嗯......曌国钱粮不继是真,我大金有灭族之祸也是真。”
上次宁锦之战立威不成,至今四大贝吉列还是并座,红歹无法压服,只能咽下一口口恶气,利用最现实也最紧迫的问题据理力争:
“大曌钱粮不继、放弃修城,我大金现在又好上多少?你们看看现在城中一斗米多少银子?族中勇士家中又有多少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