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难,这个‘把’必须要削,否则,必定是民不聊生、天地翻覆。对此,不知皇后如何想?”王战看张嫣定定的看着自己,知道张嫣恐怕是有些想法。
“臣妾倒是没什么想法。陛下励精图治,为老百姓免徭薄赋,总是好的,否则,必然就像陛下说的,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就只能豁出命去造反。臣妾......只是想起了自己的爹爹。”张嫣看着王战说道。
张嫣本就是直爽刚烈的性格,要不也不会在入宫不久就硬刚客氏和魏忠贤,几个月下来,经过王战的熏陶,类似“民不聊生”、“造反”这样的词语在后宫中已经不是什么禁忌,都是可以讨论的话题,此时说来自是直率。
王战微微沉吟,已经明白张嫣在想什么,郑重地说道:“朕能有宝珠这样的皇后,岳父大人教化有功,然,有一事尚需皇后谅解。朕可以给岳父大人出来做事的机会,也可以为岳父大人补贴一下家用,也可以让岳父大人回京与皇后团聚,却不能为岳父大人恢复爵位。只因朕已决定,汉唐故土之内,皇亲不再有任何新的封王赐土,与之相对应,从此以后,非军功亦不得封爵,如太祖一般。朕以为,于国家无任何建树,只因是皇亲便得以封王、只因是姻亲便加以封爵,实为滥赏,于国有害。”
看着张嫣,王战微有歉意。
他知道,张嫣嫁入宫中后,父亲张国纪被封为太康伯,后来因为张嫣对客氏的不妥协,又有人在宫门投书弹劾魏忠贤,在魏忠贤的怀疑之下,魏忠贤的党羽梁梦环等人曾大力弹劾,并意图通过确定张国纪的罪状来扳倒皇后张嫣。在这一系列的操作中,“自己”并未对张国纪如何,不过最终张国纪还是主动辞让爵位,返回家乡。现在灵魂换了自己,却是不能为他恢复爵位了,那不符合自己的大政,破坏了大政当中最重要的“公平”。
张嫣听到皇帝不能为父亲恢复爵位,却并未露出失望之色,反而是听王战将父亲称为岳父大人而不是泰康伯,微微有些惊讶,大眼睛不由得睁得更大了一些,明艳动人。
其他几女闻言也是互视了一眼。她们都有感觉,近几个月的皇帝,虽然在朝堂之上励精图治、在万岁山辛苦练兵,越发的坚毅沉稳,身形也明显变得更像一个武夫,但是在后宫却越发的像她们曾经朝夕相伴的家人,甚至比她们在家的父兄都要温和许多,皇帝的味道倒是少了一些。
“臣妾谢过陛下,不过臣妾本也不是为了什么封号爵位,爹爹没了爵位反而好一些,臣妾是......”张嫣说着说着有些迟疑。
“朕知道,你是看到了朕的这些皇亲国戚有感而发,身为天家,亲亲之宜不好处理,岳父大人那边必定也是推不开门了。”王战笑着打断了张嫣,把话接了过来。
“陛下明鉴,确是如此。由此臣妾才想,陛下对诸王之事想必十分头疼。陛下家里的亲戚可是比臣妾家里多上十倍百倍。”张嫣善解人意地说道。
“倒也谈不上头疼,只是朕念着终究是亲人,不愿太过强硬罢了。”王战说道,“诸王既不肯吐口,又不肯就此返回封地,显然是什么都不想舍,又不想得罪朕,朕想好了,就帮他们下下决心,多留他们几天,让他们看一出定能令他们洗心革面的好戏。不但是他们,还有那些书生、大儒、乡绅、豪商,朕请他们一起看戏。”
“看戏?”张嫣不解的看着王战。
“论道大会,颇多的士绅读书人为东林鸣冤叫屈,对于他们口中所谓‘奇技淫巧’之人成为祭酒更是大为不满。”王战没有细说看什么戏能让这些人洗心革面。
“书生、大儒、乡绅、豪商?还有皇亲?陛下到底要请他们看什么好戏?”张嫣没明白怎么又转到鸣冤叫屈上去了,还是对所谓看好戏十分好奇:这些人怎么能看到一块去?
“皇后莫急,且让朕卖个关子,很快就会看到了。”王战笑着留下个哑谜。
论道大会之上,因为之前王战和李邦华的那次对话也都刊登在了皇瞾时报上,所以所有人都看到了,自然也有很多人看了之后为东林鸣冤叫屈,对于吴有性、宋应星等没有功名之人成为祭酒也大为不满,对于阮大铖这无耻官迷更是大加挞伐。
对此,王战倒没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也没有急于立论反驳。
王战相信自己的谋划今年很大可能会实现,因此决定让论道大会持续到腊月甚至明年正月,王战估计,那时候自己的谋划怎么也该实现了。到时候,从实力出发的事实会成为最好的论据。而且现在看来,舆论也并非一边倒,有一部分士子对东林颇不以为然,对王徵等人也并非一味蔑视,也有了许多对格物科学的作用进行客观探讨的文章。
所以,不用急,只待好戏上演。
听到皇帝说卖个关子,诸女都不禁笑了起来。宫内宫外都在传皇帝是天降圣人、是真武转世,她们自然也听说了,但她们感受最深的是,皇帝最近是越来越有趣了,一个有趣又可亲的家人。
“陛下在我们姐妹面前可是越来越不像天子了。”略带忐忑地看着皇帝夫君,成妃李氏大着胆子说道。
“哈哈哈哈......朕要是在家人面前越来越像你所说的天子,那朕这个天子治国一定是不成功的,要不然,为什么要到你们面前找天子的感觉?你们说是不是呀?”王战大笑着说道。
王战当然不会生气,自己这位妃子向来为人颇具侠气,人所共知——慧妃受客氏所欺之时,明知会被针对,李氏还是为慧妃说话;又有胆略,事先在冷宫檐下藏好糕饼,避免了像裕妃一样被活活饿死。此时看着成妃,愈发觉得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