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排炮声中,车阵背后箭楼里的群臣张口结舌,没人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瞬间的天翻地覆令他们失语,他们的脑海跟城下残存的东奴一样,处于短暂的空白。
孙承宗没有说话,两腮暗咬,胡须抖动,血气上脸,按在箭楼窗台上的双手青筋暴起,指尖都已经按得发白。
轰轰轰轰轰轰轰......
没等箭楼里张口结舌的群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也没等到盾车后还活着的东金军卒以嘶喊将恐惧从喉咙中释放出来,随着曌军车阵中炮兵令旗的迅速挥动,排炮第二次轰击。
王战的新式大炮装弹速度太快了。
“骨碌碌碌......噹。”偏厢车中,二寸口径的战车炮在后座滑槽中冲至坡顶,然后又顺着滑槽滑下来,前轮碰到粗木横档上停驻,自动复位;右侧的战士飞速摇动转轮,炮栓在闸槽中右移、露出炮膛;退弹手退子铳;装弹手上子铳;转轮反向转动、炮栓左移封住炮膛;倒引药、等待齐射号令。一切动作清晰有序,丝毫不乱。
炮兵令旗再次挥动,点火——轰鸣。
火焰烟墙再次升腾,车营对面的东奴盾车车轮车架还在,盾面化为碎木,十不存一。
肉眼无法捕捉的实心铁球再次拉出一条条血肉胡同,直通阵后。红歹准备对付王战少量钢甲兵的大量重甲兵,残存者如同坟前纸人一样再次被炮火撕碎。
无需精确瞄准,甚至无需等烟雾彻底散去看清盾车,在最初令群臣担心、害怕的沉默中,所有的炮口都已经被顶丝精确的调整到齐胸的高度,只要齐射就好。
“上散弹......”
“上散弹......”
军阵中瞭望车上的新军将领在观察到对面盾车的情况后,没有任何停顿,立刻按照训练中形成的条件反射,传令换上轰击面巨大的散弹。
轰轰轰轰轰轰轰......
第四次齐射的轰鸣响彻战场。
噗噗噗噗噗噗噗......
如同被割掉的麦子,失去了盾车遮蔽,阵前暴露的东金军卒瞬间被齐刷刷地削调了一大层,无论是弓兵还是重甲兵,无论是两层甲还是三层甲,一个个指肚大小的破洞在他们身上如同凭空出现;无论是尸体还是暂时未死的身体,破洞中汩汩流淌出的鲜血将地面迅速染红。
一汪汪刺目的血红,很快连成了片,如同一片血湖。
偏厢车内,一门门二寸口径、三十倍径身管的战车炮化身为超大号的霰弹枪,喷洒出死亡之雨,只是这雨水不是浇灌生命、绽放花朵,反而是在夺取生命,绽放血花——冥河岸边血红的彼岸花。
在德胜门城头上看去,看得更清楚,就像是一块麦田,遭到了一口超大号镰刀的收割,不是一行行的麦子逐渐倒下,而是几乎一丈一丈、一大层一大层的被割倒,一下子就平铺在地面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本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德胜门城楼上所见的景象,同样落在了坡上红歹的眼里。曌军车阵对面,东金军阵的后方,征战了近二十年的红歹怒声咆哮,状如疯魔,黄金宝石镶成的马鞭遥指着前方的军阵,脸色如同见到了噩梦中的恶鬼,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在马背上摇晃了起来。
他所在的位置看不到太多地上的鲜血,但是他骑在马上、站在坡上却是可以看到齐刷刷少了一批军卒,可以看到延伸的血肉胡同,更可以看到一丈多高的盾车盾面猛然破碎。
他从没有见过此种景象,即使是浑河之战也没有这样,没有哪一次战役盾车会如此齐刷刷的被打倒打碎,没有哪一次被一瞬间打出如此多的血肉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