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这个判决。”

“老师，我是这样考虑的，这个案件对于今后异星搁浅事件的影响，如果默许了这种通过杀人来达到生命求生的案例，那么遇难者在极度无助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发生猜疑与缠斗，这会对整个生态圈制造难以想象的恶劣影响，有悖于我们人类的最基本的共识，反而不利于今后危险情况下的集体协作求生。”

“这次的异星搁浅事件是我从过往溯及的视角去看待，我们一旦预先知道了他们不吃人活不下去的结果，的确会有共情心理。”

“但，就当时的视角而言，是无论如何计算不出要杀多少人才能维系剩余人的生命的。所以牺牲少数，拯救多数是一个伪命题。实际上会回到古代圣贤霍布斯描述的｀自然状态’—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尽管救生舱与我们文明世界隔离数万光年，依然需要遵从遵从一定的社会规则。因此，我认为审判厅的判决非常巧妙，这件事可以被赦免，以英雄的名义，但是认识上必须有罪，这是他们背负的罪孽。”

转校生的回答慷慨激昂，班里一时间没有人会以为她是个不修边幅，邋遢散发的宅女，而是一位进行裁决，气度非凡的大法官，原本深深掩映在参差不齐刘海里的墨绿眼眸，此刻在白炽灯下熠熠生辉，就像翡翠一般令人目眩。

作为转校生的同桌，路仁裴自然也饱受全班同学的注意，女生们的视线虽然只是一扫而过，但就像一席春风，让路仁裴感到由衷的神清气爽，脸上的油都少了几分，倒是男生的目光，半数逗留在他身上，突出一个明目张胆的打量，其中嫉妒之意，不言而明。

压力山大，压力山大。

路仁裴感到如坐针毡，这群平日不待见转校生的龌龊家伙们，如今个个鹰视狼顾，如果不是老师在此，估计不等下课铃就会扑了上来，义正言辞地询问转校生的星号。

有了人家的星号，就不只是可以在脑接口空间里聊天，甚至利用软硬件进行模拟链接，增进友谊之上的情感，诚所谓趁虚而入，探讨何为雌雄，何为成长。

“一群没见过母猪上树的老处男。”路仁裴在心里深深鄙夷着这群不好好学习，天天想“良禽择木而栖”，喜新厌旧的变态，初中他们还能收敛点，一到高中就想放飞自我，怕是到大学就各种play趴体了，一群危险分子。

当初，满脸星星眼期待美女转校生的是他们，嫌弃不爱打扮，裹得严实的口罩妹也是他们，路仁裴如今还清楚地记得这群老处男在寝室里那是何等地评头论足，一副据理力争的辩经模样，压得路仁裴毫无还口之力。

如今测试成绩出来了，转校生成绩全校第二，如今，她脱下口罩，换上学校新发的紧致作战服，在体育生专项课程上，众目睽睽下，身材那么完美，就像浑然天成的美玉，而唯一雕塑过的痕迹。

路仁裴对于转校生的优秀，是由衷感到高兴的，因为班里同桌的安排，分班座次那都是有讲究的，他的成绩一般，本来应该没有任何女同桌作同伴，如今却有个优异的美女同桌，还是天生自带神秘感的转校生，这似乎是天降大任的戏码，只不过，在这时代不是什么巧合，而都是通过大数据分析得出的“最优解”。

计算，安排，管理学园都市的系统是不会出错，也不应该出错，也就是按理说，路仁裴和转校生如果都顺利完成所有测试，同期毕业的话，两者就会理所当然地结婚生子，为如今的人类火种尽一份绵薄之力，为文明的未来孕育花朵。

但，系统的安排也只是系统的安排，未来的预测也只是预测，周围没有女同桌的男生可不吃这套，他们可实在是太想体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了。而那有女同桌的一部分优秀男生也不吃这套，基因的本能是不会骗人的，他们的理性没有动摇，反而在路仁裴的身边看到了天大的机会。

毕竟路仁裴看起来就很普通，成绩也比不过他们。

系统以人为本，当然不会阻止这群变态的靠近，系统计算出的未来，并不是确定的未来，转校生自然也有拒绝履行生育任务的权力，模型是模型，即便理论正确，但现实并不完美。

路仁裴眯着眼，说到底该是要靠自己去争取，自己不争，即便天上掉馅饼，你不用口去接也是吃不到的。

他想争吗？嘛，那还不如打游戏呢，现实里的G再美好，那也只有躺着和撑着的时候，不像虚拟世界里，一切都是完美无瑕，数字优美的曲线。

但他也有自尊，自尊不允许被践踏，他选择无声回应这群毫不掩饰的竞争欲望的优秀同班同学，这群名列前茅的男孩，就像饿肚子的孩子一般，闻到味了。

不过有一说一，转校生的确就带着母性的光辉，这种魅力从生物学上的确致命，这不是通过表演能轻易演出来的魅力。

她平常沉默寡言，外表柔弱，是一个好说话的主，要不是戴着口罩，眼神懒洋洋的，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怎么会被打上“阴沉”标签。事到如今，她脱下口罩，展现了自己的美丽，那注定今后就会被饿狼围猎。

“反差感，也是违和感……口罩妹不简单。”

路仁裴压下了心中的惊喜，他没来由地冷静下来，一般而言，知道自己的女同桌这么漂亮，自尊心再怎么内敛也那会止不住洋洋自得，但此刻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是配不上这神秘的转校生。

自己也许未来会是人生赢家，但绝不是现在，自己年轻，未来充满希望，但也只是希望。

正是因为这份年轻，和在座的同龄人一样的年轻身体，和在座的同龄人朝夕相处，测试比拼，一直不断地竞赛竞争，让路仁裴早早看出了自己的上限。

很多人因为年轻，反而高估了自己，对未来太过乐观，对自己估计太高。

路仁裴现在是很自我感觉良好，但同时内心里也极为悲观，良好是因为这可是系统的安排，学园都市的系统连接着的，可是维持整个生态圈运行的计算机系统网络，那是人类智慧广无量的母亲AI，可不会骗人，可不会害人。

把自己和转校生匹配的算法，模型，计算方式，这些普通人是没有权限知道的，弄不到的……那只能自己以现实情况去思考其他，比如转校生的背景，她为何转校？设身处地的想，能在这个时候转校的，不是富家女太单纯被孤立，被欺负，不是因为以前学校的霸凌问题呆不下去，父母给花费重金转校的话，那就是头上有军方大佬罩着。

口罩妹，莫非是人工子宫里出来实验体？

路仁裴想到了某些都市传说，在他们这个学园都市挺流行的，网上论坛都有好几个专门讨论。

据说，军方已经秘密研究出了工业化流水线型的人工子宫，可以利用基因模板，大规模克隆出优秀的士兵，网上那些说遇见过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传闻都是有依据的。

说什么到时候，整个生态圈就会处于军部这些极权者的控制之下，那时节再也不需要从财政里支出大量教育拨款，照顾他们这群娇生惯养的人类火种，浪费在他们这些脆弱的文明花朵了！

这很黑暗，但，阴谋论，向来都是出于对权威的不信任。绝大多数时候，这种猜测都是可笑的，无稽之谈，不过有时候，却没来由地会定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