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滴，从花洒中，如雨点般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苍白的身体。

落地玻璃围住的浴室中，升起了一片令人心惊的血雾，活物一般，扭曲着荧光灯的光照。

闭着眼睛感受这难得的凉爽和惬意，女孩坐在角落，朝着门口，同样身无寸缕的少女问道。

“你来干什么？”

“嘻嘻，主人，如果我这个时候袭击你的话，成功率应该会很高吧？明天神樱紧急军事会，就是龙之子，金木久美在学园都市死亡吧，学会内部会因为你的玲珑心脏而打起来吧。”

少女邪魅地笑着，她身上猩红一片，血水沿着曲线而下，在细腻的肌肤上留下肥肠一般厚实的血渍。沐浴血光，她却是不惊不怒，将背着的手抽出，如此淡定得从背后拿出了一把雪白刀身的武士刀。

血不沾刃，锋芒内敛，绝对是名家的利刃，神樱古文字刻在刀身上，清晰可见，一个单字“吉”。

“没兴趣。”金木久美冷淡地回道。

“欸，那你为何对一个男子高中生，路仁裴感兴趣？一个D级人员，怎么可能有资格成为如此伟大的您，腹中的血食呢，和你融为一体呢？他真是垃圾一般的臭虫啊，想来想去，不就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记忆吗？一个女子初中生，连掌缘生灭都做不到，谈何悲伤，谈何失去，就像那路仁裴，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不理解。”

“你搞错了，我不是龙之子，而是正读初中二年级的金木久美，被你们遗忘的S级，已经没有实验价值的天赋试驾员，流亡在此，苟且偷生。”

“主人，你忘了，你还是堂堂的叛国者呢，这可是你跟我们说过的，那一夜，你吃了多少人，摧毁了多少军队，碎星海战役那不可一世的神樱不就是这样落败的吗？整个军队的后勤都完全被你破坏了啊，我等对您的一字一句，光辉事迹都谨记在心。”

武士刀少女半跪在瓷砖地板上，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主人的话，就是我们的意志，只是，骗我们可以，我等反正终究只会跪拜你，向你祈祷，向你献祭，但千万别骗自己，别把自己给骗了，主人啊，一个女孩子的青春身体罢了，一段十几年的人生，和千年的人生，怎么比？这就像一杯酒倒进一片海，酒再怎么醇厚深香，但海依旧还是海，酒却不是酒了。”

金木久美没有理会，自言自语着：“路仁裴曾说：上学就是压迫，日日沉迷网络，键政顿开金绳，游戏扯开金锁，二次元里乾坤大，今日方知我是我。”

“路仁裴曾在社交媒体如此写道：小学精力巅峰，初中智力巅峰，高中饭量巅峰……但现在，我觉得，他应该是体力巅峰了，可以让我亲自出手。”

武士刀少女见此，也没有在意金木久美的神神叨叨，她自己亦然神神叨叨地笑着：“我十岁时候溺水过一次，那时候只记得脑海开始播放幻灯片，清晰的看见了我的祖父祖母拿着我牌位哭的样子，还好主人你把我救了，其实，我山岗日川，并不听命于贤者大人，而是效命于您啊，主人。”

“这世上命运无常，一个人跳伞摔死，记录了自己万米高空上的恐惧，路仁裴曾说：忘带降落伞和反向抽烟的原因是一样的……”金木久美浑然忘我，她眼里没有武士刀少女，她的心里只有路仁裴的影子，不只是影子，还有一切可以阅读，可以在网络上搜罗到的信息，从一切路仁裴用过的社交媒体，到留在评论区里的所有文字信息。

显然，还包括路仁裴想要消除的游览记录。

山岗日川叹息一声，双膝跪下，将武士刀像供奉神灵一般，轻轻地安放在浴室外的地板上，她转过头，迅速地将一旁的洗发露拿起，沾着大量洗发水的右手，顷刻而至，不停地在金木久美的头上揉搓。女孩的秀发凌乱，因为山岗日川的力道略重，但她却是精准地照顾到了女孩头上的各个穴位，仿佛大师级的按摩一般。

浴室的花洒也被山岗日川拿在手上，湍急的细流将金木久美头上的泡沫尽数冲洗，连带着她挤番茄酱一般挤出的沐浴露，一并消失。

“主人，你很古老，也很古板，你是强大无比的存在，也是一个幼稚的孩子，但正因如此，我才会忠诚于你，贤者大人身上满是阴谋的味道，诡计多端到让我恶心，只有你，我能感受得到，那是既温暖又湿润的存在，我想那个愚昧无知的路仁裴，蝼蚁一般的东西，在见识主人您深处的力量后，也会像我一样，献出身心，向你寻求慰籍吧。”

山岗日川说完，哼起家乡的小曲，那记忆里，带着童年滤镜的，樱花又开的盛景，是唯二能诱惑她的事物。

红雾在这歌声中骤然消失不见，金木久美闭嘴了，她的身体被搓洗得很干净，而山岗日川的身上依旧覆盖着惊人的血意。

金木久美抬头，眼前的水帘中，少女长长的大腿上，血渍宛若满山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