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向枫在守备衙门里审讯那些当街滋事的“灾民”时,忽然接到报告,说有三百多“灾民”手持锄头木叉等器具将知府衙门围了个严严实实,喊着要刘知府出来答话,还有人冲进了大堂,砸坏了衙门公案和其他物件,几个上前阻拦的衙役也被打伤了。
等向枫和范茂山带着黄冈营及守备衙门二百多军士赶到时,知府衙门前已是乱做一团:门口的登闻鼓被砸了个大洞,檐下的灯笼被拉下来踩得稀烂,几个受伤的衙役趴在地上无人理会,还有几个衙役和书吏只敢远远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周围有许多围观的民众,有人看得兴奋起来,扯着嗓子喊“砸得好!”
“都住手——”
向枫赶过去大喝了一声。
“聚众打砸公堂,这是要杀头的,晓得么?!”
苏全拔出佩刀,问道:“向大人,要不要将他们都抓起来?”
向枫摇了摇头:“等等看,先弄清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再说。”
见了一下子来了那么多携带兵器的军士,现场的灾民都有些退缩了,围观的民众也纷纷躲开。
一个四十来岁,身材精瘦,留着一副八字胡的男子扯着尖细的嗓子朝向枫喊道:“你莫吓人!反正你们当官的不管我们百姓死活,只晓得搜刮民脂民膏,我等与其被饿死,还不如闹点动静来,让你们看看,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向枫招呼军士去把那受伤的衙役扶过来,又问那人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如何不管你们死活了?”
那八字胡道:“我们都是灾民,大水淹了我们的庄稼和房子,我们如今无家可归。朝廷的赈灾银子早就到了黄州府,全让这姓刘的中饱私囊了,一文钱一口粮也没发给我们……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们今个就要找姓刘的讨个说法,别看你们人多,我们的人也不少,有种的就杀了我们——是不是啊兄弟们?”
那八字胡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的话引来许多灾民的助威声。
向枫冷哼一声,环视众人,大声道:“朝廷的赈银只要到了,肯定会用到赈灾上,上头有人监督的,大伙尽管放心。至于你们今日在场的这些人,我看不见得都是灾民吧?还有不少人是罗教教徒,你们混在灾民当中,煽动不明真相的民众滋事,是何居心?”
前几日,巡逻队带回几个街上滋事的灾民,向枫一问,果然有不少罗教教徒扮成灾民混在里面故意惹事。
罗教是被朝廷明令取缔的,他们的教主殷继南去年被官府以“妖言惑众罪”处死,那些教徒为了给他报仇,到处在各地借机生事。
那八字胡者几步冲上前来,指着向枫吼道:“你是哪个?莫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可不怕你——兄弟们,他们当官的今日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八字胡仗着人多势众气焰很盛。
有人过来低声对他说道:“葛中执,你刚来此地不知情,此人姓向,是黄州守备,这次救灾他出了大力的,那些灾民都很感激他,只怕......”
在罗教里,自上而下有上执、中执、小执等大小职位,教主则称为大执。
见军士们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向枫不想那些被蛊惑的灾民受到伤害,于是又大声道——
“灾民兄弟们,我叫向枫,是这里的守备,有听说过我的吧?你们遭了灾,我们也很心疼,朝廷不会不管的,大伙一定要相信眼下的困境只是暂时的。我向大伙保证,刘知府绝对不敢贪污赈银,否则我向枫头一个要去朝廷告他——大伙都散了吧,不要听信他人蛊惑,那样只会被人利用而祸及自身。”
灾民们一时议论纷纷,神情不定。
向枫又喊了一声:“大伙听我一句劝,赶快散了,不然,我们军士要动手了!”
“向大人是好官,我信你!”
“俺也信!”
......
终于,灾民中有人带头喊了几声,不少灾民收起手里的器具相呼着开始散开了。
场上之人顷刻散去了大半。
那葛中执见情形不对,随即掏出一张黄符纸,对折成条状后点燃了,将点燃的纸慢慢地全部塞进嘴里,然后鼓起嘴巴,一缕烟雾从嘴角冒出,两手飞快地掐着指头。
向枫站在前方五六步远处看得好奇,不知这人要搞什么名堂,生怕他方才烧着了自己那两撇小胡子。
在众人的惊呼中,葛中执又张嘴将纸抽了出来,那符纸还在燃烧,只见他将符纸放在手里揉成一团,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双手合拢向前用力一推。
“无极在天,法力无边!”
随着葛中执一声呼喝,只见一团火球朝着向枫箭一般的飞了过去。
向枫一时躲闪不及,只见眼前强光一闪,感觉眼睛像被刺了一下,一时看不清外物了。
“好胆!”
向枫闭着眼睛怒喝一声,没料到此人还有些旁门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