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
向枫当夜离开后的第二天晌午时分,一大队官兵番役将向宅围了。
带队的是随同太监张诚一起的那位金掌刑,武昌参将府上的一位军官协助,还有黄州知府里的捕头衙役等,共有百十来人,引来不少民众站在一旁围观。
番役拍打着叫开了宅门,金掌刑指挥着人马要进去抓人。
铁山在大门口横刀而立,不让官兵们进来。
双方正要动手之际,闻敏从后面赶来喊住了铁山,要他让官兵们进来。
铁山让开后,官兵留了一部分人守在门口,其余之人呼啦一下涌入院子,闻照庭和高疙瘩带着众人都已站在院子里了。
闻敏脸色铁青,高声问道:“你们强闯民宅,可有令涵?”
金掌刑朝着闻敏两眼一翻,傲声道:“你个妇道人家,少跟爷废话!有没有令涵也不是你能看的。”
他随即大手一挥,喊道:“缉拿向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搜!”
官兵们手持武器蜂蛹进入各个房间。
闻照庭要闻敏不要多言,随他们搜去。
一大家人站在院子中间,看着那些官兵番役们在大宅各处翻箱倒柜乱找一气,没一会儿,地上丢满了衣物、书籍和其他物品,整个宅子顿时一片狼藉。
黑子在一旁狂叫着,这群冒然闯入表情不善的人激起了它无比的胆气,叫了半天也没人理它,它瞅准机会朝着一个番役的腿部咬去。那番役痛得大叫一声,拔刀便要砍,黑子掉头撒腿就跑了,又站在门口朝着官兵们狂吠个不停。
闻照庭面色平和,不过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屑之色。
高疙瘩从来没见过这阵势,两腿都有些发抖了,小高盛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潘氏抱着他低声抚哄着。
张胖坨则不停地抽吸着鼻涕,额头直冒汗。
顾静、董小宛和孟菊几个女眷站在一起,小宛扶着孟菊,顾静紧紧拉着顾辉的手,低声嘱咐顾辉不要说话,她另一只手藏在衣袖里暗自紧攥着一把剪刀。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搜查的官兵纷纷过来禀报,说没有见到向枫。
“跑啦?!”
金掌刑又一翻两眼,走到闻敏面前,厉声问道:“你是向枫什么人?他跑哪去了?什么时候跑的?”
闻敏面不改色,捋了一下鬓发,说道:“我是他妻子!你们这般兴师动众,我家相公犯了何罪?”
金掌刑怒道:“你少给爷揣着明白装糊涂!向枫犯的是死罪你不清楚?赶快将他交出来,不然就将尔等一并拿了!”
闻敏一声冷哼,说道:“莫说我不晓得我相公去了哪,就是晓得,也不会说与你们听的!”
金掌刑顿时气急败坏,喝道:“好你个娘们,嘴还忒硬,那就先拿你开刀——将这妇人拿了!”
“慢着!”
番役正要上前拿闻敏,闻照庭大喝了一声。
闻照庭走到金掌刑面前,说道:“这位差官,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抓向枫便去抓他好了,不能滥权乱为。”
“呵呵!”金掌刑冷笑一声,“看来这家子人个个都硬气啊,那向枫如此大逆不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闻敏当即道:“我家相公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大明律上写得清清楚楚,未审理定谳不能定人以罪,你这是诬陷!”
那金掌刑听得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妇人还知晓律法,当下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妇人!看来你是向枫的同党无疑了,抓不着他,正好将你抓回去。”
“晓得你们也不会放过我!”闻敏一脸不屑之色。
一个番役拿起链子就要锁拿闻敏,高疙瘩等人都吓得脸色发白,铁山正要冲上来的时候,被闻照庭拦住了。
“啊哟!这位官爷,可别呀......”
这时,桃红一脚一拐的走了过来,她将手里的手帕在金掌刑的眼前轻轻一挥,一股浓浓的脂粉香顿时四散开来。
“我这妹妹不懂事,官爷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改日奴家一定登门拜谢!”
“你滚一边去!”
金掌刑一巴掌拍了过去,将桃红打倒在地。
桃红在地上边哭边捶胸顿足:“啊哟哟不得了啦!差官打人了哟!没法活了!老天爷呀,你可睁开眼看看吧......”
“你凭啥打人?!”闻敏推开面前的番役,跑过来将桃红扶起。
金掌刑冷哼一声:“打了又如何?你若是不交待,连你也打!”
闻照庭走近过来,问金掌刑道:“这位差官,是京城来的吧?”
金掌刑没有搭话,边上一位番役喝道:“这是北镇抚司的金掌爷,你休要冒犯!”
“失敬!失敬!”闻照庭抱了抱拳,又指了指闻敏,说道:“她是老夫的孙女,向枫是老夫的孙女婿……嗯,这个,向枫犯了事,该定何罪,我等定遵官家之言,绝不袒护。若此女有冒犯,还望差官高抬贵手,不要与她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