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樊看着闻敏,脸上恼怒之色渐浓。
闻敏欠身道:“多谢世子提醒!不过恐怕让世子失望了,不管阿枫哥如何,闻敏是不会改变初心的……对了,闻敏如今是钦犯亲属,世子往后还是莫要过来为好,免得影响了世子名声。”
朱由樊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一直以为闻小姐很聪明,没想到如此固执短见,由樊真的很失望。走了!”
朱由樊一甩衣袖,掉头就走了。
闻敏在身后道:“闻敏向来敬重王爷王妃,请世子代为问候!”
朱由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大步走向轿子里去了。
见兵丁们抬着轿子前呼后拥的走了后,张胖坨几人才放松下来。
桃红拍着胸口过来说道:“哎呀!方才可吓死我了……妹子,那人真的是世子?”
闻敏“嗯!”了一声。
“妹子,你咋个不怕呀?”
闻敏一笑道:“有啥怕的?越是怕,越是要吃亏,不如胆子大些。再说他只是世子,王爷王妃管得严呢,晾他也不敢乱来!”
“妹子,瞧你这话说的,姐都听不懂。也就是我妹子厉害,换作别人,早吓得话都不知如何说了。”
张胖坨过来问道:“荆王不是在蕲州么?世子来黄州干啥?”
桃红白了张胖坨一眼说:“你傻呀!他是世子,哪不能去?”
张胖坨又问道:“我怎么觉着,那世子对向大嫂……好像有点那个啥意思呢?”
闻敏没有接话。
桃红没好气道:“有啥意思呀?你个没开光的毛孩,懂个啥?!”
“就你懂得多!”张胖坨不服气的回了一句。
桃红“格格”一笑道:“姐懂的当然多了,要不要姐教教你呀?”
闻敏打断道:“你们两个别争了,都忙活去吧!方才他们一闹,都没客人来了。”
店外有许多观望的人,这会见朱由樊他们走了后,又纷纷进店里来了。
中秋之夜,向宅里一大家人在院子里拜月后,便围坐在一起吃月饼糕点赏月。
城里在今夜会很热闹,在月亮上来之时,人们都携家带口的出来逛街,是为“走月”,但向宅里的人在今年中秋夜却没人出去。
孟菊马上要临盆待产了,挺着个大肚子,铁山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别看他平时办事毛愣,照顾人来倒很细心,孟菊时常在闻敏面前夸他体贴。
晚上,闻老爷子和高疙瘩几人喝了些酒,赏月的时候很开心,跟众人讲起中秋的典故来,这会正讲吴刚伐桂。
张胖坨不解问道:“闻爷爷,那吴刚,他干啥要在月亮里砍树呢?”
闻照庭道:“他做了错事,天帝惩罚他砍不死之树,他每砍一斧子,那桂树就自动愈合如初,故而永远砍不倒。”
张胖坨不以为然道:“哪有砍不死的树?那吴刚肯定是没砍对地方。”
“那依你,该砍哪里?”
“砍树根啊!树根砍断了,树自然就死了。就像我爹杀猪,捅哪里都没用,只能捅猪脖子下面两寸的地方,一捅就有血飙出来......”
闻照庭和高疙瘩听得呵呵一笑,几个年轻女子却有些受不了。
孟菊当场干哕起来,当下道:“哎呀胖坨哥!你别说了,我听着受不了......”
桃红道:“好你个胖坨,尽说些煞风景的话来。”
张胖坨辩解道:“本来就是嘛,你们又没见过。杀猪的时候,得按着猪大腿,提着猪耳朵,不然即便挨了刀子它都会跑,边跑边飙着血呢......”
“哎呀你别说了!”董小宛大叫了一声。
几个女眷都不准张胖坨再说了,小顾辉倒听得津津有味。
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大家人,闻敏这会的心情也稍好了些。她今天一天都有些闷闷不乐,但又没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从早到晚都在忙着张罗节日的事务。
夜色渐凉,众人都歇息去了,闻敏独坐在院子的一方石凳上,看着月亮暗自出神。
一轮明月正在上空,皎洁而明净,让每一个仰视的人,都能感受到它带来的温情和安抚。
闻敏看得久了,感觉那月亮幻化成了向枫的脸,一会冲她微笑,一会又带有些愁容,仿佛在对她嘱咐什么,又或是和她说着一些悄悄话,她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着。
一片云朵飘来,遮挡住了月亮,四周一下子阴暗起来,闻敏不禁叹了口气。
“小敏姐,在对月思人呢?!”
顾静走了过来,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闻敏这才回过神来,问道:“没呢......小静妹子还没睡?”
顾静道:“‘人何处?千里婵娟。愁不断,一江春水。’见此明月,蒹葭秋水,何人不起思念之情?”
闻敏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妹子也想家人了吧?”
“想也无益,好好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慰藉……小敏姐,向大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自多珍重,这一大家子人,还得靠你张罗呢!”
闻敏点了点头,说道:“我不累,再说还有你们姐妹几个相助呢!我们一起为阿枫哥平平安安的守好这个家,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顾静“嗯!”了一声,暗自擦掉眼角的泪渍,“稼轩先生有句:‘杯且从容,歌且从容’,心不乱,自然就平安了……小敏姐,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月亮重出云朵,天地洒满银光,黑子四脚八撒地躺在槐树底下睡着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