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下棋的顾南古忽然怔住了。
向枫看了看顾南古,点了点头道:“此人卖友求荣,的确可恶,是不能这么便宜他!”
顾南古起身对向枫道:“向兄弟,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向枫听得一愣:“顾兄,这是为何?”
顾南古叹了口气道:“他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算我顾南古瞎了眼。可毕竟好友一场,我也实在下不了狠手,随他去吧......这次因我交友不慎,给向兄弟和诸位来到麻烦,甚是对不住!”
向枫道:“顾兄,人心隔肚皮,这咋个能怪你呢?行,暂且放他一马,若他还作恶,那新账老账一起算。”
“多谢向兄弟理解!”顾南古将手中举着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说道:“唉!道长,我这盘又输了!”
癫道人“嘿嘿”一笑道:“老道我晓得,方才之言定会乱你心智,果然有效……嘿嘿!又赢了!小顾兄弟,我这盘没耍赖吧?”
“嗯。道长棋技高超,还懂心理战,晚辈自愧不如!”
癫道人听着又是一阵尖笑。
看着有点像老顽童一般的癫道人,向枫也是暗暗发笑。
汤显祖道:“我跟那孙亮打过几次交道,平日里看着老实,如何做出这般昧良心的事来?!”
“见利忘义呗!”向枫冷笑一声,“我就不信,真个让官府抓了我们,他能得到多大好处?未必就让他升了官——这样的人,上司同僚都看不起他!”
“是啊,愚蠢至极!”
癫道人这时道:“向小子,过午后,老道我只怕得要出趟门了,去拜见刚峰先生。”
向枫问道:“你昨个不是去了么?”
“没见着人呢。门人说今日可见到他。”
“刚峰先生?海大人?”汤显祖听得一愣,“道长与海大人有旧?”
癫道人道:“之前在我淳安老家相识的,他是长辈,我对他执弟子礼!”
向枫悄声对汤显祖道:“道长原先中过进士的......”
“向小子,不可揭我老底!”癫道人怪叫一声,“那般丢人的事,说他作甚?!”
汤显祖没想到这模样古怪的道人竟然中过进士,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当下道:“海大人名震华夏,道长的福缘深啊!”
癫道人嘿嘿一笑道:“狗屁福缘,是我一向仰慕刚峰先生罢了,他未必把我当回事——小汤兄弟,要不你随老道我一起去?”
汤显祖当即道:“多谢道长美意,晚辈可不敢去。海大人一身正气,遇魔杀魔,遇鬼杀鬼,平日晚辈一见他就两腿哆嗦,本自以为心底无私,见着他老人家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众人听得大笑起来。
向枫道:“道长,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你去干嘛?”
“像海大人这般英雄人物,自然是想认识一番啊,也不枉来南京一回。”
“嗯。那随你!”
几人就这样聊着,转眼到了饭点,唐荔带人送来了酒菜,于是大伙一块吃起饭来。
汤显祖问起向枫生意上的事来:“老弟,那熟铁的买卖,你还做不?”
向枫叹了口气道:“当然想做啊!本来是专程为这事来的,可如今......”
汤显祖道:“那孙亮靠不住,为兄给你引荐个人,也许有用。”
“谁呀?”向枫听得一喜。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向枫听得一愣,先看了看汤显祖,又看了看唐荔,问道:“是汤兄你?还是唐小姐?”
“我哪有那本事啊!”
汤显祖一指唐荔,笑道:“是唐小姐。你还不晓得吧?唐小姐在南京可是个能人呢!上到各部堂官,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不认得她的。”
唐荔顿时脸一红,朝汤显祖丢了个嗔怪的眼神,说道:“汤先生,妾身一妇道人家,哪有那般厉害?又不是孙猴子!不过你既然开了金口,能帮忙的事妾身也不推辞--向先生,将你的买卖讲来听听。”
向枫听得高兴了,当即把他们要买熟铁和精钢的打算说了出来。
唐荔听完后蹙起了眉头:“量是大了点,官府如今又管得紧,只怕一时难搞到那么多......”
向枫道:“我们也不是非要那么多,能弄到多少就多少,总不至于白跑一趟。唐小姐若能帮忙,我就按生意场上的规矩返利给你,不会让你白忙活。”
唐荔听得扑哧一笑,说道:“那妾身就试试呗!这往后呀,说不定和向先生是生意场上的合伙人了。”
汤显祖问唐荔道:“你真个能弄到?”
唐荔道:“礼部李三才李郎中你认得吧?跟妾身也很熟。这人的路子很广,之前他帮别人做过不少买卖呢!今晚他应该也会去赴宴,到时找他一试。”
“厉害!厉害!”
汤显祖点头赞叹。
“想不到啊,唐小姐除了会弹琴唱曲,做起生意来也是一把好手。”
唐荔一笑道:“汤先生如高岭之桂,不食人间烟火,妾身可比不得。眼看着人老珠黄了,得多赚点银钱为自个养老呢!”
向枫不知道唐荔怎么从蕲州来了南京,昨日她不愿说,自己也就不好再问了,听了钢铁的事有着落,一时也开心起来,当下问道:“唐小姐,你不问问我要买那多钢材何用?”
唐荔慢条斯理地答道:“妾身只相信向先生不是坏人......有些事,不问倒好,一问便有事了,这叫闷声发大财。”
众人一听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