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好应景地吹来一阵风,浑身凉飕飕的。
文东没想到一开始就来个这么炸裂的,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你们开车的都都都、这么危险啊?”
见他紧张兮兮,害怕得不行的样子,进行回忆的司机笑了笑。
“当时是乱得很,多得是吃不饱的人,卡车跑起来声音又大,人家听到动静大老远就埋伏着,往往都是一大家子,或者一个村男女老少齐刷刷呼啦啦就冲上来的……”
“想让车停下也简单,只要拖来一棵树挡在前路,轮子使不上力,油门踩到底都没用,你想过去都难……”
几个人站在夜色中揣着手,哆哆嗦嗦地抵御寒风。
有两个司机结伴去打热水回来。
配着已经凉掉的干粮糊弄了一顿晚饭。
加油站有人守着,给个两毛钱就能打几壶热水。
天冷,粮食可以是冷的。
水还是要喝点热乎的,才好让身体暖起来。
四下静谧,没有人说话。
幽静的环境,衬得司机声音愈发清晰,让人不自觉陷入他回忆的场景。
“拿着刀和棍的都有,那都是有经验的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打砸车头,哐哐作响!回头一看,妈呀!后面的人也摸上车屁股了!
四面八方都有人!”
“你是没看到那画面,那个村像是以打劫为生一样训练有素,先上来的就是年轻人,冲在前头当主力。
后面就是看不到头密密麻麻的老人孩子,大多都饿得瘦骨嶙峋,没力气也不闲着,背着一篓石头朝你扔个没完,简直没完没了,搁你你看到能不怕?”
文东觉得这个司机适合去说书。
能说会道,说一套是一套的,很快把他带入到那片紧张到语境中。
配合着表情和忽高忽低的音量。
让人听着,仿佛就看到虚空中出现乌泱泱一帮凶恶却又瘦削的村民,源源不断像蚂蚁冲上来,把卡车围得水泄不通。
“然后呢,你们都下去了?”
听得文东有些紧张,暗暗提起一颗心,又忍不住好奇心问起后续。
“那自然是要下去,总不能在车上坐着当缩头乌龟,等到人家把屁股下的车都抬走吧?”
那司机被文东天真的发问逗得,大牙都呲了出来。
嘴唇干裂开,又再度被及时送至的温水浸湿。
其他人也从鼻腔发出阵阵笑声。
那司机喝了口水,三下几下把手里的面饼啃完。
“本来大家都不敢下车,但是没办法啊,坐在车上就是坐以待毙,下车了还能搏一搏。
摸了棍子一跳下来,霍!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瞪着你,换谁不发怵啊?”
但跑也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当时为了货真是不要命了,身上挨了好几下,好悬没伤到脑袋。
有个比我小一岁的就没这好运气了,脑袋豁了个口子,那血洼洼流,我至今没见过这么多血……”
有细心的司机注意到,一路跟着他们的雇主小伙子听完后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脸不知道是在风里冻僵了,还是被这事吓得,面无表情的。
他们打断滔滔不绝,说得起劲的司机。
“老文,你拿这吓唬他干嘛?说点热闹的乐呵乐呵就行了,而且这里虽然离安县不远但是没到地儿,大家还是警醒点。”
老文这才注意到文东的样子,心虚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