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美有些气愤地想道:
“不管现代还是古代,海外还是国内,官僚主义还真是一脉相承。”
见周光美不语,唐赛儿又问道:
“你可知为何山东地界有如此多的人信奉无生老母?”
“无非是百姓愚昧、尔等狡猾以及官员无能罢了。”
周光美冷笑以对,并且暗中揣测白莲教是不是也发鸡蛋,可唐赛儿说的话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因为活不下去。”
“活不下去?”
“不错,”唐赛儿微微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据我父亲说,太祖皇帝在时,虽说灾荒也有,但徭役不算重,官一民九而已,可自我记事起,就又是一番模样了。
昔年朱棣起兵,先是在东昌大战了一场,后来朝廷官军死守济南,击退了朱棣,等到南面官军投降后,朱棣再次攻打济南,一路自河北到山东,有些地方几乎成了白地。
战后山东天灾不断,可他朱棣对山东百姓没有丝毫垂帘不说,反而加重了徭役,你说为何有这么多百姓想去真空家乡?”
“这——”
周光美闻言顿时愣住了,他本以为对面的“妖妇”会口绽莲花般说些蛊惑人心的话来。
可谁曾想对面却给出了一个极为简单的理由,那就是官逼民反。
的确,永乐大帝的功绩很伟大,可就算这样,就能掩盖他在靖难之役中对河北、山东百姓犯下的恶行了么?
周光美稍加思考后发现,如果抛开明朝白莲教起义的宗教外皮,本质上这还是一场农民起义。
无论古今中外,普通老百姓大多都是渴望安居乐业的日子人,只要不是受到过多的压迫,他们的忍耐力是极强的。
可若是被逼迫到了极限,那就只能揭竿而起了。
来自现代的周光美曾经听过一句话,那就是“农民起义有天然的正义性”。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羞愧,于是郑重地拱手致意道: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姑娘,受教了。”
小溪对面的唐赛儿见状有些诧异,她本以为对面自幼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世袭武官子弟会指责自己一派胡言呢。
她却不知,周光美的身体早就换了主人,如今除了姓名,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
此时的周光美对于唐赛儿已经没了偏见,于是好心提醒道:
“历代农民义军,大多都被野心家撺掇了胜利果实,以宗教之名起义,终究是邪门歪道。
姑娘得当心白莲教中那些满口都是教义,实际上却根本不信无生老母的人呢。”
唐赛儿闻言嘴唇微张,终于是笑了出来:
“你这小子,自己干的事情不就是那劳什子野心家,怎么还提醒起我来了?”
“你——”
周光美闻言色变,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个焦急的呼喊声就在远处响起:
“三娘子,三娘子!”
周光美闻言望去,只见远处有几个汉子正不停对面前的女人招手。
唐赛儿见状立刻收起了笑容,脸上恢复古井无波的模样后便朝着那几个人走去。
临走前,她撂下了一句话:
“娄娇说我女儿跟着你要比跟着我好,她一定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之后我会派个人与你联系,若你护不住我女儿,就请你把她交给这个人。”
“你就是唐赛儿?”
前两天回到益都后,已经从父亲那知道六年前青州发生过什么的周光美闻言顿时猜出了唐赛儿的身份。
唐赛儿没回话,回头又深深看了周光美一眼后很快便转身离开了。